智障民工命丧砖窑又遭焚尸

　　据山西晋中市榆次区公安局刑警队长李启明介绍，２００５年６月２０日晚，榆次区建华砖厂内，自称生病的智障民工“冠军”（“绰号”，真实姓名不详）突然停下拉砖坯的平车，坐在地上休息。负责监工的工头韩继斌拿铁锹把子朝着“冠军”抡去，随后，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地点殴打“冠军”，时间达４０分钟……很快，绰号“高平”的小工头李永胜发现“冠军”停止了呼吸。韩继斌把在现场干活的工人撵回工棚，把绰号“长治”的郭某和李永胜叫出，让两人把“冠军”的尸体抬到１号轮窑和２号轮窑之间的风道，用杂物和废纸掩盖，并且叫工人连夜在１号窑拉坯装窑点火，“冠军”的尸体就这样和砖坯一起被烈火焚烧……

　　“黑砖厂”是民工“苦难所”

　　据榆次区劳动局介绍，经查，建华砖厂原来是一个没有工商登记、税务登记、营业执照和矿产开采许可证的“黑砖厂”。

　　犯罪嫌疑人、绰号“高平”的李永胜在建华砖厂干了一年小工头，他是被黑中介以５００元“卖”到建华砖厂的。第一个月，包工头王海彪让李永胜给家里寄８００元。“从此以后，一年多了，工头就再没有给我发过工资！”“刚来砖厂的时候，吃饭、上厕所、到河里洗澡都有工头盯着。晚上２０多个民工挤在屋子里睡觉，尿桶就放在床头，屋门要上锁。”李永胜说，“砖厂里备着药，我们如果生病可以向砖厂讨药。如遇重病，砖厂请医生来给输液，但是却从不让我们出去……”

　　在这家砖厂，工人的工资通常要由包工头发放。平时，民工每个月向工头借生活费，最多不会超过５０元。李永胜告诉记者，韩继斌对工人拳脚相加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动手还拿上板砖、铁锹和皮带。

　　“凶手”韩继斌说被害人“冠军”是“包工头”王海彪领来的。“‘冠军’没工资，他脑子有毛病，干活不知道要钱，给他吃饱就行。”

　　“民工荒”诱发用工“新弊端”

　　山西省劳动部门负责人和有关专家认为，随着“民工荒”现象在各地的出现，民工劳务市场出现“新弊端”：

　　其一，智障人员、社会流浪人员和残疾人员成为非法用工重点侵害对象。晋中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郑永明说，目前季节性的“民工荒”正在向全年性的“民工荒”转化，一些劳动强度大的行业为了维持用工甚至“廉价用工”，开始通过黑中介、包工头或自行非法收容、强留和“倒卖”智障民工、社会流浪人员和残疾人员。

　　记者在榆次区东阳镇要村看到，当地的两家砖厂内都有数名智障民工和社会流浪人员。在建华砖厂，记者见到被人称作“二郎”和“三郎”的两名智障民工，记者问他们：“你们是哪里人？”“三郎”却回答：“今年１３岁了！”（实际年龄２０多岁）当“二郎”和“三郎”见到警察时，便上去喊道：“车长,我坐过你的火车！”民工说，这些人只知道干活、吃饭，至于包工头到底给不给工钱，其实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

　　云南省呈贡县的一些砖场内，当地媒体记者也发现有不少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智障民工”，他们的待遇只是“包吃包住”。

　　其二，高危行业的“非法经营户”成为非法侵害“重灾区”。近年来，一些高危行业例如小煤窑、砖厂和建筑行业逐渐成为非法用工的重灾区。事实上，这几大行业的劳动强度很大、安全程度极低、用工流动性也大，于是，这些行业中的“非法经营户”便成为“重灾区”的重点。

　　农民工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恶劣，工资经常被无故克扣，常常被随意延时劳动，而且在人身自由上也受到了很大限制。目前，山西省共有制砖（瓦）企业３００６户，从业人员７．６６万人，其中绝大部分没有签订劳动合同。

　　２００５年６月，榆次区发生过几起“黑砖窑拘禁民工强迫劳动”事件，其中，榆次区长凝镇辉举村砖窑的“包工头”非法拘禁被骗来的甚至被绑架来的民工２２人。

　　其三，“以包代管”架空法律管制，引发种种侵害，“包工头”市场成为非法用工源头。“包工头”一般是村中有影响、有号召力的人，组织自己的亲戚、老乡出去务工。

　　“在砖厂中真正的管理者是包工头，形成了‘窑主对包工头、包工头对民工’这种‘以包代管’的方式。”榆次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局长郑永明分析说。

　　在这种“以包代管”的经营方式下，业主与包工头是发包方与承包方的“合同关系”，业主不会与工人发生任何直接的关系，工人的食宿、医疗零花钱、工资、路费都由“包工头”掌握。“以包代管”使农民工只能选择出卖苦力。这时候，农民工的遭遇完全取决于“包工头”个人的品德：仁慈还是狠毒，忠厚还是狡诈。国家法律的作用在这里被“架空”。

　　农民工维权多“瓶颈”

　　影响农民工权益保护的“瓶颈”凸现：地方保护主义作怪，劳动用工秩序治理难以形成劳动执法的合力。据介绍，晋中市榆次区共有砖厂８２家，其中只有３家证照齐全，１５家具有工商营业执照，其余是非法砖厂，而且生产的是国家明令禁止的“粘土实心砖”。榆次区先后采取了几次关停取缔行动，但收效甚微。

　　据山西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调查，山西省一些市的多数砖厂没有营业执照和其他有关证照。“这其中主要是地方保护主义在作怪，对非法经营的‘黑场所’有人不愿关、不敢关。

　　劳动监察力量不足和执法手段过软成为农民工权益保障的“软肋”。山西省１１９个县市中，目前仍有３３个县市没有建立劳动监察部门。

　　劳动立法不能适应现实需要，因此，完善劳动立法显得迫切。在榆次“智障民工案”中，至少有三种情况在现行法律中没有规制：一是智障民工、社会流浪人员的用工问题；二是“包工头”市场和“以包代管”现象；三是对于“黑中介”、“人贩子”等非法用工中介组织的惩处。

　　为此，劳动部门和有关专家建议：首先，完善劳动立法，将近年来显现出来的新问题、新情况写进劳动法。劳动部门人士和法学专家建议，国家可以考虑制订专门的进城务工人员劳动保障法或农民工劳动保障条例。

　　其次，在政府层面上建立“劳动用工秩序综合治理委员会”，常设“办公室”等机构。再次，考虑成立“农民工专门工会”，在此基础上由各行业成立行业分会。    

　　新华社记者 王炤坤 王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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