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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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11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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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月1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母亲的睡眠
■林存富
  母亲近来睡眠越来越差,神经敏感得如风口的棉絮,又像浮在云端,经常在半夜里毫无章法地醒来,翻身,起来,躺着,与床有说不尽的缠绵。

  和所有的失眠者一样,母亲经受着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电话中,我不断地鼓励她要相信自己一定能睡着的,母亲满口答应,还安慰我说:“躺着,闭上眼睛,睡不着也是舒服的。”我无法分辨母亲这句话的真伪,做了三次试验都失败了,因为每次不到一个小时我就睡着了。我姑且相信她说的是对的。

  4月,我去朋友家做客,闲聊时,不知道谁把话题引到了失眠上,朋友母亲的一对黑眼圈诉说着黑夜的折磨。黑夜是梦轻盈的故乡,轻纱似的身影在熟悉世界飘来飘去,似蝶如蜂窜在花丛中,睡梦的脸上总是荡漾着微笑,婴儿般的甜蜜。而醒着的灵魂,像浸了水的棉包,怎么能够在失重一样的夜境中快乐起来?床是黑夜的炼狱,那些沉重的躯体挣扎在炼狱的底层,升腾的欲念反而加强了自身的罪孽,黑夜,只有黑色的眼睛是纯洁的,它想寻找光明。我曾经失眠过,那是高考的前夕,六人的房间里面,空气异常湿热,室外下着暴雨,与其说雨滴打到地上,不如说雨滴打到我心头,溅起各种各样的滋味散落在重重的黑幕上。第二天,我没有去验证一下有没有长上一对黑眼圈,但一整天的考试,眼睛老发黑。如果母亲也长了一对黑眼圈,那会是一幅怎样的情形?我开始怀疑那种舒服。

  没过多久,隔壁的阿姨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母亲已经卧病在床,我打消了蓄谋已久的五一远行,匆匆地赶回老家。母亲躺在床上,头上系着一条毛巾,脸色明显黑瘦了许多,好像是黑夜投下的阴影。她看到我,自责地说:“我跟张阿姨说了叫她不要打扰你,她说什么也不肯……”“你都病得这样了,叫我怎样安心工作。”我给母亲倒了一杯水,床台上散着一个个的小纸包。我问母亲这是什么,她说是舅妈给她包好的安眠药,一包两颗,怕误服。我顿时感到自己的失职,一股辛酸涌上来。母亲似乎觉察到了这一点,安慰我说:“躺着,闭上眼睛,睡不着也是舒服的。”“你这样,我心里不舒服!今天晚上你一定要睡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劲,把我想要表达的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如此抒情的话语。

  初夏的夜晚来得比较慢,好像是一滴墨水滴到水里,慢慢地散开,焦虑开始摄住失眠者的内心。“妈妈,我看着你睡觉。”“傻瓜,你自己不睡?看着我我也睡不着。”“那我不看你,我看电视。”“你坐车累,早点去休息。”母亲转个身背对我。电视的声音在耳朵的隧道里开始轰鸣,我好像遁入云中,又被一双粗壮的手拉回,令人沉醉的夜啊,我好像一个酒鬼醉在酒缸里。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躺在床上,母亲坐在我身边。“哦,妈妈,我怎么睡着了?”母亲关了电视,笑着对我说:“躺着,闭上眼睛,睡不着也是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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