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烨

　　

　　青年女作家章元一直处于感觉良好的写作状态之中，而她的写作又都一直置身于爱的旅途之中。她的《我的痛已绝版》、《高跟鞋不跳舞》、《1979，你让我抱一抱》，写的都是当下都市里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新近问世的长篇新作《20后没有初恋》（春风文艺出版社2005年10月版），依然是都市青年男女爱与被爱的艺术素描。

　　《20后没有初恋》中的女记者南北，有才又有貌，称得上聪明又伶俐，但在爱什么人的认知和怎样去爱人的把握上，却基本上是误打误撞，颇显愚钝：她先是缠住杰斯死活不放，为了牢牢地拴住杰斯的心，她不惜低三下四，甚至贷款送房，而且坚决拒绝了张小京的倾心相恋；在得知杰斯另有所爱后，懵里懵懂地又投入到老安的怀抱，陷入病态的忘年恋不能自拔；当终于下定决心去爱真心爱自己的张小京时，却遭到女友果果的暗算，一支录音笔把自己的不轨行为彻底暴露。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陪了钱，丢了人，还搭上母亲的一条性命，只好黯然神伤地别离漯城。但说实话，对南北这位似乎是自作自受的白领女性，人们不仅厌恶不起来，反倒会越来越多地寄予同情。她的那些看来不合常理的作为，其实也都有她自己的道理。对杰斯抓住不放，是因为“爱了杰斯七年”，很难“忘记”；而委身于老安，又是因为老安有“父亲”的感觉，再加上“性的纽带”。对“初恋”的较真和“恋父”的心理，使得南北弄不清自己到底需要什么？真正该爱什么？她实际上把爱的过程当成了爱的演练和爱的实习。殊不知，在爱的棋盘上，是忌讳“悔棋”的，因此她爱的实习，实际上就是爱的实战。走上征途的旅人和冲上战场的士兵一样，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可惜，当她明白了这一切，一切都为时已晚。

　　作品里，因为南北的爱的错位，相关的青年男女都搅合在一种错了位的爱情纠葛里：南北的女友果果爱上张小京，张小京一门心思地爱上了南北，而南北爱上的却是杰斯；而这个杰斯又搭上了别的女人。在这依次错位的爱的马拉松中，所有的人都爱有旁骛地死死坚持着，又都心有不甘地苦苦追寻着，当明白了事理与是非时，又都身心疲惫，失却激情。作品在一个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故事中，揭示了当下社会在情爱方面潜藏的问题，那就是情爱观念的开放和婚恋现实的松动形成的性与爱的分离，情与欲的游移，反倒给置身其中的人们造成了许多迷乱与迷惘，使得人们常常因误读和误解而进入种种误区。在这个意义上，这部小说也可以说是从暗含反思的视角写了新一代人在自由旗帜下的不自由，在成熟幌子下的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