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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C0008版:风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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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顺友:大山里的孤独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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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2月13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王顺友:大山里的孤独信使
  二十年,一个人,一匹马,一条路;他一次次走过了生死,走过了孤独。

  他就是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马班邮路的乡邮员——王顺友。20年来,他穷尽韶华,不惧艰险,在危险孤寂的马班邮路上跋涉人生,只做一件事,只为做好一件事:把邮件送到目的地。

  20年的艰辛岁月,在王顺友黑红的脸上刻上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略有些伛偻的背脊使原本就不高大的他显得更加瘦小。但就是这个看似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40岁汉子,感动了整个中国。他带给人们的除了感动,更有尊敬。

  20年邮路 闯过生死难关

  位于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结合部的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幅员1.32万平方公里,人口12万多,县内相对海拔高差4000米。29个乡镇中,除县城外都不通座机电话,多数乡镇不通公路。在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绵延着总长3500多公里的15条依靠骡马驮运邮包的小道——马班邮路,这些马班邮路就是木里县的“信息生命线”。在这15条邮路上,常年跋涉着王顺友和他的同事们。

  1985年,走了一辈子马班邮路的父亲,把手中的马缰绳交给了王顺友,那时他才20岁。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艰苦的工作条件下,在马铃孤寂的叮当声中,王顺友以超乎常人的坚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漫长的马班邮路上,孤独跋涉了20年,行程26万多公里,相当于走了21个二万五千里长征,相当于围绕地球转了6圈!

  且不说苦和累,王顺友走的这条邮路既要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雪岭,又要穿过闷热难行的雅砻江河谷地带,还要越过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路上常会遇上危险的事。但视邮件为生命的王顺友,一直忠诚履行着一个乡邮员的职业使命。

  20年里,王顺友在马班邮路上留下了数不清的惊险和满身伤病。1988年夏天,雅砻江上还没有吊桥,过河要使用溜索。一次,当王顺友快到对岸的时候,钢绳突然断了,他重重地摔在沙滩上,裹在塑料布里的邮包落到江中。王顺友顾不上疼痛,随手抓起一根树枝,跳到江中,与激流搏斗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将邮包拖上了岸,可他却累得瘫倒在岸边。

  1995年冬天,王顺友送邮件到倮波乡。走到九十九道拐,突然,飞出来一只山鸡,把走在前面的骡子惊得乱踢乱跳,后蹄一踢,正蹬在王顺友的肚子上,痛得他当时就倒在地上,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流。但王顺友还是走一下,歇一下,强忍着疼痛送完了邮件。9天以后,一回到木里县城,他就进了医院。王顺友后来回忆说:“当时医生说,我的肠子都已经破了,必须动手术,不然就有生命危险。”手术后,王顺友活过来了,但直到现在,他的肚子还经常会隐隐作痛。

  2000年的一天,王顺友翻过察尔瓦雪山送信,突然树林里跳出两个人来,对他凶恶地大叫:“把钱交出来!”当时王顺友也顾不得什么了,对他们大声喊:“我是乡邮员,是给大家送报纸文件的。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他边喊边把防身用的柴刀抽出来。两个歹徒看他穿着邮政制服,又不怕他们,就心虚了。王顺友趁机猛冲过去,才保住了邮件。

  在木里县邮政局的记录中,20年来,王顺友从来没有延误过一个班期,丢失过一份邮件,他平均每年投递各类邮件近万件,投递准确率达100%。

  一年330天 歌马烟酒作伴

  刚接过父亲的班时,王顺友要负责从木里县城至倮波乡以及县城至卡拉乡的邮件投递工作,这两条邮路来回有584公里。1999年,县邮政局领导从关心王顺友的角度出发,就让他只走木里县城至倮波乡这条来回360公里的马班邮路。这条邮路来回一趟要走14天,王顺友每年要走330天。

  “路上的苦和累,我都觉得没什么,最难受的是孤单。”乡邮员送邮件有固定的班期,不能和大队马帮一起,只能一个人走。一路上,有时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和马骡作伴。心里憋得难受,王顺友就和骡马说话,要不就唱山歌。到了晚上,他燃起火,想着家中的妻子儿女,常常是边喝酒边流泪。

  骡马可以算是王顺友最好的朋友。每个月,光马料钱他就得花160元。单位困难,只能补贴70元(刚调至100元),剩下的就得自己出,而王顺友说:“再苦也不能苦我的老伙计。”王顺友惜马如命。在山上,路再险,人再累,他从不骑马。别人笑他,他总说自己“腰杆疼,骑不得马”。20年里,王顺友先后有过30多匹骡马,他能说得出每一匹的脾气性格,还都给它们起了好听的名字。

  身为苗族人,王顺友多才多艺,笛子、芦笙舞、锅庄舞等等,他都精通,但最厉害的绝招还数山歌。唱天唱地唱雪山,唱山唱水唱乡亲。王顺友通过唱山歌排遣心中的孤独,毕竟,邮路上的生活实在太闷、太苦了。王顺友的山歌通俗、朴素,琅琅上口,一般都是四句格,而且不论什么词,都是一个调———他的情感,他对生活和人生的态度都在里头了。

  王顺友烟酒俱沾,不为别的,还是因为太孤独。

  因为拮据,他舍不得抽好烟。在山上,他抽旱烟;到县城去就揣上一块五一包的“索玛”烟。喝酒,更是王顺友的钟爱。“山上冷,喝酒可以驱寒,也可以壮胆。”每次出门前,王顺友必打上几斤散酒。

  在“2005感动中国年度人物”颁奖晚会上,王顺友说:“退休了,我就不喝酒了,因为不再孤独了。”

  我有3个家 山上、路上、江边

  一提到家,王顺友总是说:“我有三个家,一个在山上,一个在路上,一个在江边。”

  江边的家是他住在雅砻江边白碉乡老家的父母的家。这个家厚载着对他的养育之恩,他本当在父母的膝前尽忠尽孝,然而,老父亲在把马缰绳交给他的那一天告诉他:“你只有为政府和乡亲们把这件事做好了,做到底,才是我的好儿子!”一句话,交给了他如山的使命,也让他永远地负了一份做儿子的心债:是他的弟弟们在替他这个长子孝敬着老人,最疼他的老母亲活着没有得到他一天的照料,临病逝前,喊着他的名字,见不到他的身影。那一刻,他正在邮路上翻越雪山。

  山上的家是他和妻子儿女在木里城外一个叫绿音塘的山腰间建起的清贫小窝。他和妻子韩萨结婚那年,也正是他从父亲的手里接过马缰绳的那年。他们结婚20年,他在邮路上跑了20年,20年算下来在家的日子不到两年。三亩地,三头牛,十几只羊,四间土坯房,一双儿女──这个家全部是由妻子一个人苦苦撑起来的。韩萨说她自己是“进门门里没人,出门门外没人”,想得太苦了就拿出丈夫的照片看看。由于操劳过度,她的身体很差,长年生病。而这样的时刻,王顺友总是在路上。

  有一次,韩萨病了,因为没有钱,去不了医院。当时儿子在学校,女儿去了亲戚家,她只好一个人躺在家里苦熬着。不知道熬了几天几夜,当王顺友从邮路上回来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望着丈夫,只有眼泪一股股地往下流。王顺友向单位的工会借了1000元钱,把妻子送进了医院,服侍了她3天。3天后,妻子出院,他又要上路了。握着韩萨的手,他心头流泪,轻轻说:“人家还等我送信呢!”善良的女人点点头。

  有人曾问韩萨,想不想让王顺友继续跑邮路?她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只要他天天在家,哪怕什么活也不干,我也高兴。可他送信送了20年,你要让他不送,他会受不了的。邮路是他的命,家是他的心哪!”

  幸福因为稀少而珍贵。王顺友对家人的每一点细微处,都流淌着这个情重意重的苗族汉子的挚爱。邮路上乡亲们塞给他的好吃的东西,哪怕是一个果子,一颗糖,他从来舍不得吃一口,总是带回家,让妻子儿女品尝;每一趟出门,他总是把家里的事一件件安排好,把妻子要吃的药一片一片地数好,包好,千叮咛,万嘱咐

  扁担挑水两头搁,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王顺友对家人的愧疚或许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他说:“马班邮路总得有人去走,就像当年为了革命胜利总得有人去牺牲。为了能传达党和政府的声音,为了能让更多的乡亲们高兴,我这个小家舍了!”

  小家舍了,路上的家则让他付出了几乎生命的全部。

  在一般的工作岗位上,40岁还是一个黄金年龄,但对马班邮路上的乡邮员来说,40岁已经老了。和其他的乡邮员一样,王顺友患有风湿,头痛,胃痛等各种病症,另外,他还患有癫痫病,现在每天要靠吃药控制病情。但这邮路,王顺友还要继续走下去,他说,“要走到走不动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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