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暗。我猜是要下雪了。
静。灰白一片。天气像是在待产那场雪,风没有太大的力,只有几片没落下的梧桐叶吊在枝上轻轻地摇。
岁暮,街上人渐少。空调滋滋地响,我坐在办公室里,很落寞地看着窗外。
檐下有一两个抄着袖子的农民,他们是进城找零工的。不远处有几辆零件不齐的自行车斜躺在地上。车上绑着扫帚、锹之类的工具。
听到“哗啦啦”的声响,又有几辆破自行车来了。来者向站在檐下的人简单地笑笑,径自把自行车也斜排在其他自行车的边上。他们的自行车没有站立的支架。
来者把双手狠狠地放一块搓搓,然后像田径运动员一样在原地高抬腿跑几次,转一圈。太冷了,这样的运动也许能给他们带来些热量。
哗啦啦,来一个;哗啦啦,走一个。呼,转回一个,呼,又转回一个。靠街的檐边上是最好的位置(找零工的会最先看到),但,在风口,站时间长了,他就会放弃,退回,站在最靠里面无风的地方。
他们檐下一字排开。我忽有奇想:像雁,领头的不敌大风,叶一样飘回。“叶”不断地向后飘,雁们不断地向前飞,逐春。也像燕,密密地站在电线上,黑黑的点,唤春。
他们呢?
我好奇。下班了,走过檐下,我问:要下雪了,还不回家呀。看有人跟自己搭话,以为有活了,呼啦啦围来好几个人。一听只是问候,一人说,下雪就好了,我们就是在等雪呢。
等雪?在“风口”的那个农民工告诉我,他们以为今天要下雪,一下雪,他们就有活干了,好多单位都会让他们扫雪呢。他看看天,不无把握的样子,今天不下,估计明天会下的,可现在大伙都不愿走,再等等看。
望着这群等雪的农民工,我莫名地想起“心忧炭贱愿天寒”的诗来。下吧下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