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舍维奇已经去世了,关于他的一切信息,我想起了明代文学家冯梦龙在《警世通言》里的两句话:不可以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不可以一时之谤,断其为小人。
“巴尔干屠夫”也好,“塞尔维亚英雄”也罢,巴尔干的民族纷争背后从来都站立着西方大国的阴影。分分合合,弱小民族从来都是大国利益、地缘政治的牺牲品。米洛舍维奇悲剧的一生再一次说明了那些标榜“人权高于主权”、窃踞着人类道德制高点的大国集团的本质:只有赤裸裸的利益。
笔者曾多次会见米洛舍维奇和他的一些合作者,特别是与米氏的几次长谈,使我有机会就近观察这位当年巴尔干的风云人物。回忆这些接触,一个鲜活的形象渐渐勾勒出来。
以支持塞族为天职
在米氏洛舍维奇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塞尔维亚人民的正当权益。他熟悉塞尔维亚的历史,热爱塞尔维亚人民,并以塞尔维亚人的代表自居。在他看来,支持克罗地亚和波黑境内的塞族是历史赋予他的天职。
克罗地亚和波黑两场战争后,有近百万塞族人先后从这两个国家逃往塞尔维亚。对于南斯拉夫这个只有900万人口的小国来说,要安排近百万难民的吃、住、工作和儿童的教育,而且是在西方制裁、封锁的情况下,谈何容易。米洛舍维奇却说:“我不能把他们推出去,不能不管他们,他们跟我一样,都是塞尔维亚人,是我的兄弟姐妹。”
2001年3月下旬,当传出政府要逮捕米洛舍维奇时,每天有上百名他的支持者在其住所前24小时轮流志愿守卫,由此可见米洛舍维奇的影响力。这种场面就是在国际上也是不多见的。
两度访华惊异巨变
20世纪80年代初,米洛舍维奇任南斯拉夫最大的银行贝尔格莱德银行行长时曾经访华。那次访问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1997年,应江泽民主席的邀请,他再次访华。事隔十多年,中国的巨变使他感慨不已。
他对笔者说,当他看到上海的夜景时惊呆了,不去细看闪烁的霓虹灯上的汉字,真会以为是在纽约、伦敦,或者巴黎、东京。从1997年访华时的所见所闻中他得出结论,中国有希望,中国是建立一个公正、合理的未来世界的希望。他由衷地期望中国强大、再强大。
深居简出事必躬亲
据早年米洛舍维奇的友人说,以前米洛舍维奇和塞尔维亚老百姓一样,喜欢上咖啡馆,与朋友一起进餐馆聚餐等等,但后来越来越深居简出。2000年的大选失败,这可能是原因之一,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一是安全考虑,二是工作繁忙。南斯拉夫虽是一个小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米洛舍维奇又事必躬亲。
有一次,米洛舍维奇的夫人米拉·马尔科维奇教授爱怜地对我说:“您看,您比他(指米氏)年纪大,但您看上去比他年轻,看看他的一头白发”。米洛舍维奇比我小三四岁,没有几年功夫,眼看着他一头浓密的黑发,由黑变灰白,又由灰白变成银白,而且日见稀疏。但他从来没有想到把头发染一染,以便使自己的形象显得“年轻些”。
我回答说:“原因很简单,我是一个大国的平民,他是一个小国的总统。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天塌下来,有长人顶着’。我只管我自己和家庭的事,而作为总统,他要管的事就太多了。”也许是我这番话使米洛舍维奇感慨万分。他说,他曾几次在社会党核心圈内提出不当总统,不当国家领导人,几次都没有被采纳,“我也只好当下去”,大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意思。
断然驳倒美方代表
前些年,西方新闻媒体时不时地抛出一些传言,说米洛舍维奇在瑞士银行有巨额存款云云。南斯拉夫现政府逮捕米洛舍维奇时给他加的罪名是“滥用总统职权,侵吞1亿美元国家资产”。据笔者判断,这多半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我记得米洛舍维奇在一次与我谈话时提到这样一件事。他说,1999年初在法国朗布伊埃就科索沃问题举行会谈期间,一天,美方代表霍尔布鲁克来贝尔格莱德见米洛舍维奇。这个美国人在谈话中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您在瑞士银行有大宗存款,我们不想披露这件事,如果您……”
米洛舍维奇断然打断他的话,对他说:“你们想怎么披露就怎么披露好了,因为这不是事实。而且我郑重地告诉您,如果您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写授权书,申明我在瑞士银行所谓的存款全部归您所有,您看怎么样?”美国人只好自打圆场说,他们的情报也许是传闻,也许是另一个米洛舍维奇,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