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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0004版:每日新闻·亲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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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儿和四个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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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3月20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刘春芽,文成县鹤东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25年来,一直在做一件看似平凡其实不凡的事。这么多年来,在村中其他人纷纷出门打工赚钱的时候,她放弃了每年超万元的收入,留在山里,精心护理4位年已八旬的老党员。
一个女儿和四个爹娘
徐健
  初次见到刘春芽,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从文成县城到鹤东村大约有5公里公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村庄中间穿过,直通向村后的几座山丘。刘春芽一家就住在一座山丘上,她是村里惟一没有从山上搬下来的人家。

  2002年修的山间石板路又窄又陡,走起来很不方便。大约走了10来分钟,翻过一个山头,就看见一幢小砖房,刘春芽和丈夫两人正在自家门前的晒场上翻晒两大篮菜帮子。

  这个女人,一脸劳累和憔悴,两鬓头发已经斑白,她说,她57岁。我心里暗暗吃惊,看起来,她足有67岁。

  我在晒场上找了张凳子坐下,看着她从屋里陆陆续续地搬出几把靠椅,然后把今年已经96岁的金奶迟老人从屋子角落里的床上抱出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椅子上,替老人穿上外套,系上钮扣,戴上防寒的帽子,穿上罩裤和棉鞋。然后是79岁的老母亲,妥妥当当地扶她坐下,并替她梳了梳头。这个时候,她的丈夫陈得珠已经把89岁的刘万法和88岁的陈爱绸都搀了过来。刘春芽说,前几天一直下雨,老人们觉得冷,趁着今天太阳好,让老人们晒晒太阳。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搬过一张凳子,在我身边坐下,讲述她的故事——

  我有四个“爹娘”

  你现在看到的坐在那里晒太阳的4个老人,是我照顾的4个老党员。年纪最大的金奶迟今年已经96岁了,1938年就入了党,到今年足足有68年的党龄了。她是我的远房亲戚,算起来我应该叫她伯母。25年前我伯父去世了,剩下她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就把她接到自己家里来了,一直到现在。嗨,当时我才30出头,刚结婚,现在看看,头发差不多全白了,也是一个老太太了。伯母去年生了一场病,手举不起来了,吃饭喝水都要我一口一口喂给她。

  那个,叫刘万法,89岁了,也是我的远房亲戚,按辈份我应该叫他叔叔。他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无儿无女,住在我家边上的一间房子里。房子原先是一间茅草房,1953年的时候才用木板修了一下,一直住到现在,那些门板啊门梁啊已经被蚂蚁咬得差不多了。他前几年得了老年痴呆症,连自己什么时候入党也忘记掉了,我看他这样一个人过下去肯定不行,所以也经常去照顾他,帮他做饭烧菜、洗洗衣服什么的。

  坐在刘万法边上的这个老人叫陈爱绸,前几年,陈爱绸的儿子跟我说,他们都在外面打工,留老人一个人在老家不放心,想让我帮忙照顾一下。加上我的老妈妈,那个时候我家里已经有3个老人了,再来一个实在吃不消。但陈爱绸患有心脏病、糖尿病、肾炎这些毛病,没人照顾确实不行,让她儿子回家照顾也蛮为难他们的,于是我想来想去,最后也把她接来了。

  说起我妈妈,她今年也已经79岁了,1946年入的党,就我一个女儿。她高血压、脑动脉硬化、气管炎这些毛病都很严重,12年前我爸爸去世之后,就靠我一个人养活她了。

  这样,我家里就有4个老人了,一个大家庭啦。

  为他们我放弃了赚钱机会

  这4个老人年纪加起来有350多岁了,他们平时别说喝水吃饭需要人服侍,就连梳头洗脸、大小便都要人帮忙。这一切,大部分都由刘春芽来做。

  这么多年来,很多人问过刘春芽,自己穷,还要照顾老人,有没有后悔过?刘春芽说:“就算不是亲戚,他们年纪那么大了,吃了一辈子苦,我不能看着不管。”

  刘春芽以前是作裁缝的,有很多徒弟,有一个徒弟叫金秀凤,学了手艺后,出国赚大钱了。

  说实话,我要是现在去开店当裁缝,一个月起码有1000多元的收入,温州的大厂都叫我去做工,每个月给我1800元。我带过200多个徒弟,他们的店开到了西安、广州,甚至开到了意大利,他们叫我去帮他们的忙,我都没有答应过。

  1996年的时候,我曾经到广州去开过两年店,老人当时让我老公照顾。有一天,老公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的老人想我了,都哭了。这样一来,我就没法再顾着自己赚钱,匆匆就回来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再没离开过家,一直照顾这些老人。

  老人看病是最大的问题

  4个老人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人,所以刘春芽没法再出去打工,家里就靠老公卖菜赚点钱。老公前几年和坏人搏斗时,手上被砍了一刀,成了三级伤残,现在夫妇两人就靠着儿子女儿每个月接济过日子。钱固然让刘春芽忧心,但她最忧心的还不是这个。

  我的房子还是结婚的时候造的,没有装修过,是个空壳。不瞒你说,正面看看还蛮像样,后面都是泥砌的,见不得人,因为没钱嘛。村里其他人家都搬到山下去住了,可是,造新房子的钱要四五万元,还有买地的钱,我实在没有这么多钱。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老人看病。4个老人都有一身的毛病,犯起病来很吓人,一个星期会晕倒好几次。要看病就要下山,背着他们上上下下特别麻烦,有时候还不能背,只好请医生上来看病。次数一多,医生也不愿意来了,因为路太远。现在只有我们村里的一个医生愿意上门来给老人看病。医生对我说,其实只要肯下本钱,老人的病能治好。但我实在是没钱了,今年前两个月我就已经用掉了1300多元钱的药费了。去年,光刘万法和陈爱绸看病就花了一万多元钱,可他们的五保补助加上老党员补贴最多才170元,连付一天的药费都不够。

  给老人看病多了,我也会打针、挂盐水了,现在给老人挂盐水什么的,我自己就能做,不用麻烦医生。

  记得一个下雨天晚上12点多,我睡在床上,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我想不好,连外衣都没穿就跳下床跑到隔壁,发现陈爱绸摔在地上,脸已经摔青了,我吓得不轻,背着她下山找医生,那时候上下山的石板路还没修好,雨一下都是泥,我等于是滑着下山的。连滚带爬把她背到山下,又找车送她去医院。到了医院,医生说,陈爱绸的病不能背,只能抬。你看,我腿上这些伤疤都是这些年背着老人上下山看病碰出来的。

  希望他们安度晚年

  即使日子多么艰难,这么多年来,刘春芽从未要求别人的帮助。而且,她几十年照顾四个老党员的事,对谁都没有说过,更未向村里、乡里、县里要求过帮助。

  再没钱,也不能亏待老人啊。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们几个老人在最后几年能够吃得饱穿得暖。他们都是老早参加革命的,到现在还这么苦,我不能让他们再不高兴。平时我和他们讲话都很软,从不说一句硬的,他们有什么要求随叫随到,即使有的时候没办法做到,也要哄。每天三顿饭,我总是先到边上的房子,把刘万法和陈爱绸的饭菜烧好,给他们盛好饭摆好碗筷,然后再给金奶迟老人喂饭,等到他们都开始吃了,再烧自己的。

  在春日的阳光下,刘春芽淡淡地说着,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她的丈夫陈得珠很直爽,他说,在这件事情上,他坚决支持妻子的做法。“老人革命那么长时间,我们不照顾谁照顾?”不过他希望,民政部门能帮他们修一条通到山下的小路,“因为现在老人下山看病太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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