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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10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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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4月6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我的“小学本科”
■金学种
  有一次我和朋友,作家张廷竹说起各自的学习经历,他说他是“小学本科,中学空白,大学专科”——他上世纪60年代文革前小学毕业就去农村插队落户,后来招工,入伍,直到80年代到解放军艺术学院学习,军艺毕业是大专。我说惭愧,兄弟我文学成就差你一大截,学历却不输于你,我是“小学本科,初中本科,高中空白,大学本科”——我初中毕业后没能上高中,在家务农,直到调到省里一家刊物做了10多年编辑后,1989年才去南京大学中文系学习。南大作家班和军艺文学系都是两年,但我们是“相当于专科水平的插班生”,这样毕业后是“大学本科”。

  同是“小学本科”,我的境况却不如张廷竹:他生于香港,杭州读小学;我却启蒙于故乡的村小。上世纪50年代的乡村小学,条件之差可想而知。教室是村里的碾房改建的,记忆里好像地上还有碾轨没填平的痕迹。但硬件简陋,“软件”却繁复得很,那就是复式班:一、三、五,二、四、六,各合成一个班。这种中国特色的乡村小学复式班,其教和学的形式,称得上是一项系统工程。若在美国,也许可以让教育研究专家做一篇博士论文。

  未曾经历过这种复式班的人会问:这课怎么上?答:三个年级轮流着上。比如老师先布置一年级抄字,三年级做一篇作文,然后给五年级讲课。讲一会——通常是一堂课时的三分之一,再先后给一年级或三年级讲课。时间安排绝对公平。但说时容易,操作起来却很不简单。老师需要有相当的授课水平,更得有一定的组合能力,如同交响乐的指挥,洞察秋毫,统率驾驭多种声部和乐器。而学生的配合也非常重要,想想吧,不同年级的学生同坐一室,不同的感观,视觉、听觉、思维,如同一场繁复密集的多声部演出,各司其职,每人得不分心地学习——不,也可以说是在分心状态下能集中注意力。有时,也免不了“交叉感染”,如老师问三年级同学问题,该答的答不上,五年级同学却忍不住越庖代俎地脱口而出;给五年级讲课,一、三年级却听得发傻。终我六年的“小学本科”,都是这种复式班。习惯了,待到升入初中,单式班,开始反倒有点不适应。如同睡惯了多人一室的学生宿舍,独居一间反而失眠一样。以至多年后的今天,我也养成一个特殊的写作习惯:除了写小说,非得关门闭窗,不能有丝毫干扰外,一般的写作,我都眼看电脑屏幕,手按键盘,耳听音乐——此刻,写这篇文章时,我就一边听着《赶牲灵》呢。

  说起当时那些教复式班的乡村教师,大都有三拳两腿,不但能从入学新生教到毕业,还不分文理,语数史地咸能执掌。我的启蒙老师叫姚行筠,教书认真,又写得一手好字。新生报到时,他逐个问:你爸吃什么饭?有答喝粥的,有答吃泡饭的。问到我,我说我爸和你一样,也吃教书饭。他摸着我的脑袋说:聪明!凹眼凸脑壳,会读书的。果不其然,虽然后来我学历坎坷,“会读书”,倒是真的。

  现在想来,也许正是这种表扬,对我以后的“吃文学饭”有某种联系。但胡老师对我最直接的帮助,是在我小学毕业时。报考初中了,每人要填表,家庭啦,社会关系啦,都得写清楚。我大哥在澳门工作,我不知道他具体地址,也不懂这事的重要,只写“在澳门”三个字。这下不得了,一开始竟没被录取。这不难理解,“在澳门”,干什么?做特务吗?幸亏胡老师出面,特地赶去说明,并竭力争取,才让我考上了。要不然,我的学历就跟张廷竹一样,只有“小学本科”,整个中学都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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