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年春天,大学班主任老师曾邀请全寝室来自异乡的六个女孩到他家做客。师母做了不少拿手好菜,其中一道竟是以玉兰花瓣为原料。原来,细心的师母将家门口玉兰树上飘落的花瓣拾起,洗净,再用淀粉细细裹上放入热锅烹炸,呈上了餐桌。那道菜不放任何佐料却最是清新可口,余味绵长。我们和这座城市的距离,在玉兰花瓣入口的刹那,缩短了。时隔多年,每每见到白玉兰便会想起师母的笑容和佳肴,心中便如同春日正午的阳光,暖意融融。
和他的相识虽在隆冬,牵手却在春天。我清晰地记得,那个散发着淡淡草木幽香的春天的夜晚,一树树的白玉兰开得异常璀璨,如一群玉蝴蝶在月光下翩然起舞。我依着他宽厚的肩膀,指着校门口最高大的一株说:你看,白玉兰开得多美!
那一晚,幸福,在春花、月色和虫儿呢喃中弥漫开来……
因为他,这座城市成了我的第二故乡。在寒来暑往的日子里,渐渐地熟悉并点点滴滴地了解着白玉兰。
玉兰树是在隆冬刺骨的寒风中悄然酝酿花骨朵儿的。小小的骨朵儿从光秃秃的枝桠中钻出,无人留意。次年,一树树白花在春寒料峭中绽放,虽无一片叶子,满目尽是春色。近前细细观看,花瓣冰清玉洁,花托着淡淡的婴儿粉,花朵虽大如碗口,花形却玲珑俊俏,轻巧欲飞。早春初放时,花儿静若钟盏;暮春盛开时,如只只乳鸽跃跃欲飞。待玉兰花儿凋落入土为泥,嫩绿的叶子冒将出来,直至盛夏满树的翠叶衬托着各式艳丽的夏花,伴着蛙呜、蝉叫在风中轻轻摇曳。秋天,玉兰树脱掉所有的叶装,只留褐色的树干树枝向天空作别。然后,积蓄着新的力量,继续等待下一个轮回。
原来花儿竟可以这般开放!
她不是空谷幽兰,只在山野涧溪,独自芳好;也不是玫瑰、百合,有着婉约的名字、淡淡的香,透着慵懒的“小资情调”,注定为花店、爱情和美人而生。
在这个春天的夜晚,我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月光下簇簇盛开的白玉兰。玉兰树像是这座城市的老友,目睹着城市的每一点改变,也见证着每一个凡尘儿女的成长。转过头来,看着房间里温柔的灯光和灯光下熟睡的他、可爱的女儿,忽然想起——相识的那个冬日正是白玉兰发出骨朵的时节吧。
原来,花中自有玄机。
■张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