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透明的气泡中游丝般鼓透出一些与这个春天不太相符的温度。西湖尽管在白天桃花迷人眼,绿柳撩心弦,温差太大的夜晚却仿佛一片被冰化的空气。
毓同这时候闪过一念:“林世容!平日里壮志豪言,说什么本小姐只要意念之中一呼即来,现在我都意念了N遍了,你个林世容也没感应。”
DV拍了一半,毓同突然让林世容先行一步,说是要与寓芝聊聊。林世容变换着“担心”、“求恳”和“讨好”的鬼脸,还是像个怨妇一样万般不情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知不觉中,毓同和寓芝已从苏堤的“跨虹”走到“映波”。月亮的云层还稍带着黄昏的一丝红光迷离。桥上映明月,桥下锁波澜,苏堤真是美得让人窒息。
人常常贪恋美景,可以忘了时间。
寓芝说,其实用某种方式诠释“救赎”这个词吧,比如那些为了多寄点钱回家干得辛苦的民工、招摇撞骗的小贩结果骗了自己、曾经纸醉金迷今日领着媳妇回家生孩子的浪子,还有自己租住的小屋楼顶那只天天候着等吃的硕鼠!
毓同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更宽泛一些。生活中总有那么多未知的元素让人着迷。
寓芝以前竟然是个木偶戏演员,聊到兴奋时便手舞足蹈地给毓同摆弄木偶的动作。毓同习惯性地用DV将这个清艳的女子摄入镜头。她想这次偶遇一定能够给自己的创作带来一股新鲜的动力,在一群追求时尚、花里胡哨的DV作品中,有这样一个时尚又古典的女主角演绎一个颇具深度和猜测的主题,毓同想想就咧嘴而笑。谁又在乎淑女的笑要露到八颗牙齿那么恰到好处呢?
“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毓同举着摄像机不假思索地问,从心底里蹦出来的话是不需要经过大脑或者当事者同意的。而这个事实上很容易对付的问题突然间让寓芝低下头来。
“我已经结婚了!事实上又跟没结婚一样。”
“啊?真的吗?看不出来耶!哈哈!嗯……你老公很帅吧?我想一定是郎才女貌……”
“嗨!我给你看皮诺曹是怎么走路的?哈哈!快看!”
寓芝显然不愿意谈这个话题,迅速摆起了木偶的姿势,让毓同觉得寓芝的表演在夜色中像一位艳姬,正在犹豫在自己至爱的王面前究竟要不要卸去美丽的妆容。
回到单身公寓,毓同洗了澡出来,拿了张纸就趴在床上给那个乡下孩子回信。毓同在信中告诉秦全,到了H城怎么坐车,怎么过马路,反正罗里吧嗦地把她认为乡下孩子不懂的全写上了。还告诉秦全到了城里要谨防骗子,遇到了骗子怎样脱身,把她从报纸上书上电视上所看到的所有防骗的招数都通通附上。
写完了再回头看一遍,却觉得让一个纯真的孩子知道城里有骗子似乎有消极影响,便改成:“到了城里要注意那些有性格缺陷的人。”但什么样的人是有性格缺陷的人却没有写。
信寄出去了。
过了两天毓同一个人在西湖断桥边冥思时,想象一个比她矮一头的男孩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叫她毓同姐姐。 高高 苍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