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和而不同
■本报记者 谢晔
大多国际关系专业的大一新生,都会被告知要读一读三个美国人的三本书。他们是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福山的《历史的终结及其终结者》和卡普兰的《我们将怎样与中国作战》。这是最近10年美国最有影响的三部保守主义著作,被某些思想库诸如兰德公司之类的学者奉为经典。
然而,我在读三部煌煌大著时却总有两句唐诗挥之不去。一句是韩偓的“轻寒恻恻剪剪风”,一句是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
剪风断水,这本是小儿女伤春悲秋的雅事,然而职业思想家要剪潮流之风、断历史之水,那就是唐吉诃德斗风车的蠢事。
福山的新作《我们是谁》印证了我的感想。这位本来大言澹澹冷战后的美国就是历史终结的学者,为布什主义在中东的失败陷入了深沉的迷惘。企图“持剑布道”的“大中东民主计划”至今不仅看不到曙光,连体面地抽身而退都不可得,这一局面终于让这位日裔美国人发出自问:who are we?(我们是谁)
中美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造成中美关系复杂化的原因很多。但是,一批保守主义学者拼命为冷战后的美国立国战略大出馊主意,引经据典为美国独霸的单边主义拼命寻找理论依据,肯定为中美关系平添了巨大变数。他们虽然以不同的载体贩卖“中美冲突论”,有的假借异质文明为说辞,有的假借价值观背反来说事,但实质上犯的逻辑错误是一致的,那就是无视中美之间业已形成的巨大的共同利益。
而恰恰是这些巨大的共同利益形成了中美关系稳定发展的坚实物质基础。这是美国历史上与任何一个国家交往中从来没有的经验空白——一个制度不同、文明迥异、历史悠久的大国隔洋崛起,而它以双边贸易的形式每年为每户美国家庭提供约625美元的“消费补贴”(汤姆·霍兰《中国:资产负债表》)。不仅如此,它还和美国并肩承担起反恐、核不扩散、防重大流行性疾病等一系列人类发展面临的共同挑战。
为了填补经验真空,美国学者纷纷发声。除了上述保守主义学者外,一大批务实清醒的国际关系学者正是看到了中美之间“剪不断”的共同利益,而发出理性之声。比如,查默斯·约翰逊的《接受中国的崛起》就认为:整个世界,包括美国,都必须平和地接受中国追求人民富裕和国家强大的正当权益。以及费正清的那句名言:如果美国坚持把中国看成敌人,那它就会成为美国的敌人。
主管中国事务的美国常务副国务卿佐利克那场著名演讲中所提出的“中国责任论”,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美国智库两种中美关系论调在官方政策层面的反映。如是,两者较量的结果是:发展中美关系占了上风,但前进的道路注定是曲折的。
1941年1月6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在致第77届国会的年度咨文中首次提出:美国对言论自由、宗教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和免于恐惧的自由负有“义务”。从而拉开了美国谋求建立战后世界新秩序的序幕。
然而60多年后,福山却在他背弃保守主义的宣言中自问道:“我们是谁?”这句设问的丰富潜台词的含义却是:美国不是上帝派来的仲裁者,也不是历史的终结者。从所谓“历史的终结”到尊重文明的多样性,福山的大转折在大洋彼岸引起的冲击波还刚刚开始。也许这是一个正视世界多极化发展的理性重新苏醒的兆头。
诚如英国老牌大报《金融时报》社论所指出的那样:“从来没有两国关系像中美关系那样,对世界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中美关系要发展,是两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要和平、求发展、谋合作的历史潮流。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剪风断水者肯定还将层出不穷,但是他们将看到的是“沉舟侧畔千帆过”,世界大潮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