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日中午,我去上海赴一场派对——达明一派首次内地演唱会,之所以称派对,是因为这场演唱会有个名字:“the party”。
在出发去上海之前,我彻底地洗了一次车——用吸尘器清扫车内的那种洗,还为我的DV充好电,拿出我十年前买的那张CD准备一路上好好重温一下歌词。我想,这样,到时候当达明一派在台上唱“你还爱我吗”时,我就可以中气十足地应一声:爱!
四个小时以后,当黄耀明果然唱出那一句时,我当然应了,但令我不爽的一点是,在我身边有几个十八九岁的上海人也在喊“爱!”
达明一派,这支二十年前就成立的乐队,我自私地认为,只有像我这样肚子有一点大、肝有一点脂肪、老婆管得有一点紧的男人才有资格爱的。
沪杭高速公路上车不多,天很热,我开着车,听着达明的歌,回忆那些令我的嘴角泛起微笑的往事。
我记得高中一个同学在一次数学考试后,在试卷上幽了一默,他在卷子上写了一句歌词:丝丝点点计算,偏偏相差太远。考完后,他十分得意地向我炫耀这个创意。
这句歌词来自达明的经典《石头记》。那天晚上,达明把这首歌作为压轴曲目,当刘以达在电吉它上弹出歌的前奏,全场的人都意识到尾声的到来,大家站起来,准备与达明告别。
看遍了/冷冷清风吹飘雪/渐厚/……人独舞乱衣襟……花色香皆看化。
那个同学姓郭,我们现在还有联系,常通电话,他换工作了,会告诉我,我有了个女儿,也告诉他,只是很久没有见面,属于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那种老朋友,就像达明一样,就像当年nat king cole的女儿唱《unforgetteble》时拍的那个MTV,用黑白的线条勾出他老爸的侧面一样。就像29日晚上,当灯光从斑斓变成灰白,当张国荣的声音响起时的感觉一样。
我端着DV,拉近再拉近,看到黄耀明左眼贴的那个红十字,看到他举着话筒,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唱那首他与张国荣合作过的歌。
那首歌叫《这么远那么近》。歌词我记得有:隔着块玻璃隔着个都市自言自语地共你在热恋/我熄灯/你点烟。
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有着柔软的腰身,脸上的皮肤没有瑕疵,一场近三个小时几乎由他从头唱到尾的演唱会,“在眼中奔流无穷/是理智失了自控”,黄耀明唱着,你会觉得他妖啊,真是妖啊,美到你受不了,分外妖娆的,何止是江山呢?
老歌,大家一起跟着唱,新歌,黄耀明一个人唱,整个晚上都是这样,而且,老歌都是粤语,新歌则是普通话的多,奇怪的是,满场的人还是操着半青半黄的粤语跟着唱,包括我,拉着嗓子喊:“沿路眼光的追踪/与讥讽/已失作用/让美好青春/与街灯/每晚重逢”。
晚上十点半,开上上海的内环高架回杭州,夜上海依旧灯火明亮,我想二十年前的香港也许就是这样,就像那首歌词里唱的“恐怕这个璀璨都市/光辉到此”。对我来说,那时候的达明美如镜花水月,现在则已是生活的一部分内容,真实而残酷。
车“划过于千重霓红”,窗外“夜幕在默然流动”,我一个个回想着这么多年来自己喜欢过的那些歌手,许冠杰、陈百强、太极、张国荣、周启生,一边哼着达明的歌:
“十减一得九,九减一得八,八减一得七,七减一得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