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杭育

　　

　　我对西班牙电影的印象，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情欲、色彩、异想天开。

　　先说“情欲”。情欲，是西班牙文学艺术的共同主题。性、情欲、生与死，几乎构成每一部西班牙电影的精神实质。一流的西班牙电影艺术家，都是用影像包装情欲的高手。

　　我们就以西班牙著名导演路易斯·布努埃尔为例来说说。

　　早在1929年，布努埃尔在其代表作《一条安达鲁狗》的情色表现就相当惊人。在布努埃尔的作品里，女人通常是被动的、压抑的（《维莉蒂安娜》）、逃避的（《欲望的隐晦目的》）、乃至想入非非的（《白昼美人》），其他西班牙导演的作品也通常是这样（如绍拉《探戈》、卢纳《乳房与月亮》、《共夫共妻》、阿尔莫多瓦《关于我母亲的一切》）。而男人则主动得过分，到了霸道十足的程度（卢纳《班波拉》）。

　　在谈到色彩的时候，不得不谈到西班牙的绘画。西班牙是出大画家的国度。比较而言，法国和苏俄电影与文学尤其诗歌关系密切、英国电影与戏剧密切、美国电影是兼收并蓄的大拼盘，则西班牙电影与绘画最为密切。

　　布努埃尔不仅和大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是好友，两人还共同编写了《一条安达鲁狗》和《黄金时代》两部影片的剧本。

　　无论是在现实还是电影中，西班牙的建筑、家居装饰、人们的衣着打扮、城市与街道的种种景象，一切都显现出丰腴、热烈、浓墨重彩。

　　西班牙电影，首先是色彩的盛宴。色彩是双面镜，既映现了西班牙人的物质文明和日常生活，又照出人们内心深处的喜怒哀乐。西班牙电影，是灵与肉的调色板。

　　这里我所说的西班牙电影艺术家的“异想天开”，正规说法叫做“超现实主义”。对“超现实”最简单的解释是，现实中不可能的事情，在艺术中是可能的。尤其是电影这门超级魔术，可以直接表现梦境、幻觉、一切异想天开……在布努埃尔的电影中，他甚至根本不对梦幻段落与真实情景段落做影像处理以期区别。

　　布努埃尔在自传《我的最后一口气》中讲到创作《一条安达鲁狗》的灵感来源：“……这部片子结合了两个人的梦境——达利和我。那时候我住在达利的家，有一天我告诉他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我梦见一片乌云把月亮遮住，那个过程很像一把剃刀把眼珠划开一样。达利也告诉我前晚他做了一个诡异的梦，他梦见一只爬满了蚂蚁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