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罡的名字有点罕见。罡,北斗星也。北斗星,独独只有一颗也。杨罡常常作着独一的思考。
“我今年17岁,但我搞不清我的童年是否已过完。平日里,父母总教育我自己拿主意。但遇到了事情,他们又会说:一边去!懂什么!我想,或许父母关心我,想让我再无忧无虑地‘童’上几年。”
“童”上几年?“童”字从来是形容词,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动词,立刻搅活一池春水,让人感觉着勃勃的生机。
我想起很多年前,在哈佛大学的一次讨论会上,哈佛的教授们讲到崛起的戴尔电脑,突然把戴尔这个名词变成了动词:我们就是要戴尔别人,而不被别人戴尔!
任何的创新总是给人带来惊喜,带来冲击。
这位再“童”上几年的杨罡,装备了乔丹鞋,KAMACHI泳镜,看着父辈“低三下四”地请他帮忙装电脑、装音响,然而还是觉得童年苦。作业,作业,中考、高考,“我们的童年就是准备着为闯关而奋斗。听听我们校园里的歌,你也会洒一把同情的泪: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不过,如何地作业复作业,杨罡这代人的童年,毕竟融入了一个打开的世界。杨罡的电影笔记,叫人感觉“童”之优势、“童”之冲击。他看伊朗电影《天堂的孩子》,写:“生活在现实的厚重下,我们还是能拥有飞扬一把的权利”。他看巴西电影《中央车站》,写:“朵拉人性的回归,向我们昭示:护送一个人就是护送了全世界。当老女人抹上口红向卡车司机示爱时,那往昔的冤仇都化成了悲悯,我们看到了一朵玫瑰的末日秀”。“而朵拉由恶向善的转变过程,也就是巴西在经历了由盛到衰的阵痛后张望的去向。正如影片的海报上所言:一个孩子在寻找他的家庭,一个女人在寻找她的心,这个国家在寻找它的根。”
杨罡生活在作业的厚重下,偏偏思想飞扬一把,再飞扬一把。
他写“一张网给水面留下无尽的伤痕。但请记住,水会抚平伤痕,将网埋入自己的胸怀。
所以,当别人伤害了你,你可以将他忘记;你伤害过别人,千万要记牢。”
这样的思考,是因为再“童”几年?是因为“飞扬一把”?还是因为他提前支取了一份思考的寂静?
“寂静像一个神气的龙骑兵,从我身边走过。我望着他那张惊恐、狐疑的脸,再也找不到通往答案的小径。
在此刻,寂静与喧闹无异。
寂静是件不可分割的东西。如果有可能,我愿意选择‘静’,而抛弃‘寂’。
……
寂静在寂静中狞笑。
‘吱——’有人拉动了一下凳子,声音打破了寂静。
于是寂静像一个跌落在地上的花瓶一样,碎了。”
思考,是思想的的扩大和世界的变小。是寂静中的前进,和寂静中的飞升。
“有时我在前进,有时我在倒退。但毕竟,我在旅途中,我永远在旅途中,有脚印为证!”
于是又想起杨罡看香港卡通片《麦兜故事》,记下了大个佬麦兜的一席话:“其实,一只火鸡最让人心动的时刻,就是从橱窗里面看见到吃第一口为止。剩下的就是吃下去和吃完的区别。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你已经不在我梦中。”
杨罡人在旅途,便一直处在从橱窗里看见火鸡,到吃第一口的这个最让人心动的时刻。
杨罡曾经自问:怎样才能长久地拥有一个瞬间?我想,事实上杨罡已经拥有了——长久地拥有一个最让人心动的瞬间。
杨罡现在大学都毕业了。他的小说、散文已经获过省级奖、全国奖。我偶尔地读到他的《青春眼光》,觉得多“童”几年真好!
杨罡写道:“街上的每一个都可能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只是在那一刻,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那一刻是哪一刻?
飞扬的一刻?
“童”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