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一亮,房门口一只蛐蛐儿就迫不及待地叫起来了。“口瞿口瞿口瞿,口瞿口瞿口瞿!”它先是试探性地、怯怯地叫几声,过了会儿,便不管不顾地把它的声音中的顿号取消了。“口瞿口瞿……”即使是我走到它的面前,它也不停声。离它不远处,有几只不知什么虫儿也开始低吟浅唱起来。我惊讶,才5月份,怎么就能听到蛐蛐的叫声呢?这会儿要在杭州,蛐蛐们可能还没有穿上衣服呢。
虫儿们可不管你大惊小怪的,没多久,蛙声、归巢鸟儿们的呢喃声、狗儿们的吠声……更多的吟咏加入进来,交织成一片。仿佛在对着我唱:呀拉索,这可是黔东南苗寨的天籁!
房东见我亮着灯开着窗,赶紧关照我,晚上开窗可不能亮灯,当心被蚊子咬死哟。这才回过神来——哦哟!不知什么时候,身上已被咬了10多个“饼饼”了。再看看房内,除了嗡嗡叫的花脚蚊,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儿的蛾儿在飞呢。忙不迭地关门闭户点蚊香,蚊子似乎老实了,但那些蛾儿们却不买账,有的往窗子上啪啪地撞,有的干脆没头没脸地往我身上俯冲。
苗家房东看着发笑,说这楼下有间房还空着,你就换一间吧。慌慌乱乱地搬东西,换房间,逃似的。这时,再有一二只蚊儿“耳语”,便觉得“噪音尚未超标”了。
一阵忙活,便觉得人困得不行。头一碰上枕头,那虫鸣蛙叫之声,便渐渐远去了。
酣睡苗家吊脚楼,时间伴着窗外的白水溪,流逝得悄没声息。再听到天籁之声,已是黎明时分了。打开窗子,那如潮涌般的声音便漫进了房内。要不是身临其境,我怎么都不会相信,蛙儿虫儿们会闹出这么大的声响来的!此时的我,根本无法辨别,窗下的溪滩里,草丛中,有多少只蛙儿虫儿们在放声歌唱。那“歌声”有的高亢激越,像小号的领奏;有的如诉如泣,仿佛萨克斯的咏叹;有的深沉幽远,那便是巴松管的低吟了。“喔喔喔——”一声鸡叫,将这独特的交响乐推向高潮,一时间,远远近近的鸡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这一阵叫唤,虽没打乱蛙儿们吟唱的节奏,却吵醒了夜宿窗外树梢头的鸟儿们,啁啁啾啾地加入了这片大合唱之中。
“叭叭叭!”小溪那一边的乡道上,一辆破旧的小中巴突然按响了剌耳的喇叭,为动物们的大合唱划了个休止符——蛮横的苗村驾驶员可不管你喜不喜欢这声音,对他来说,一天的劳作开始了,叫人上车走路他才能挣到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