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上还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生命很完美。他们生活在诗一样的画境当中,那里的果树每天都结出芳香诱人的果实,那里的小溪终日流淌着醇厚的玉液琼浆。他们不用劳作,无忧无虑,空气中也只充满着最单纯的快乐。在那里,生命那样鲜活,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享受。直到有一天,这两个人触犯禁令,偷吃了花园里最甘美的果实,于是大地在他们脚下塌陷,乐园在他们周围崩溃,他们被放逐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尘世。这时,一个来自天上的威严的声音响起:“只有终日地劳作,才能赎你们罪,让你们获得内心的安宁,得到真正的休息。”
生命是如此短暂,在与死神的对弈中,每个人面前的都是一局死棋,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争取了一点时间。凡是伟大睿智的人,均已看透了生命中这一无可避免的悲剧。他们时刻感受到末日在逼近,因而始终不愿停下奋斗的脚步,只为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子曰:生无所息。正是因为他眼看着生命的血液一滴一滴从那个神圣的沙漏中流下来,那么可怕地变成虚无,所以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奋斗。时间不多了!圣人反复强调了这句话。
所以我们看到,巴尔扎克的咖啡杯永远是满的,鲁迅的台灯永远是亮的,仲尼的笔不曾停下,达芬奇的颜料从不变干。有人说,他们是在折磨自己,但他们中的一员用对一则希腊故事的新解告诉了我们:西绪弗斯触怒了宙斯,被罚永远推着那块巨石,这痛苦无休无止,劳作不但艰辛,而且没有终点,说是绝望的处境也不为过。但在我看来西绪弗斯是快乐的,因为他的生命至少找到了一个支点,他了解自己明天早上醒来到底要干什么,如同一个封闭的湖有了一个出口,水流就总在欢乐地歌唱。在那些伟人们的眼里,生活也是这样的。
人类,是来这个世界上寻找的,寻找自己灵魂的依靠。这依靠可以是任何东西,人的一生若为它而努力,为拥有它而快乐,为失去它而痛苦,他就始终是在劳作,只是劳累有的时候在身上,有的时候在心中。也只有在这看似痛苦的追求中,他的内心才是真正安宁的,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存在,而他们的生命也才真正存在。即使他们躺着睡觉,他们心中的信仰仍然没有消失,所以他们并没有“实际”的休息,不过是为了耕种生命的田野蓄积力量。
生命如流水,一刻不曾停息。我们是漂在水上的小舟,只要我们的确漂在“水”上,我们也不曾停息,只是我们有时没有感觉到。而只有那些努力寻找,抑或找到并追求自己生命依靠的灵魂,命运才赐予他漂在生命之河上的权利。这流水永不停息、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