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谁谁谁
一次有个法国飞来的朋友约晚饭,刚好那天我需要加班,但他第二天又要走,于是约在当晚我加完班后的11点半见面。一见面他就摇头,表示我的生活状态很糟糕,因为我“No life”。如今这位老兄已回国工作,幸运地就职于一家国际闻名的咨询公司,拿着令人垂涎的薪金。只是现在轮到我对他摇头了。如果我的“No life”状况只是一个月内少数三四天中的一次的话,那么他的情况则刚好相反,除了少数三四天(包括周末),其余时间他全部“No life”。
这里“No life”的意思就是,从一大早睁开眼睛起,就开始想工作的事;一天之中,用最短的时间处理掉吃喝拉撒洗澡之类的琐事,吃最容易咀嚼并吞咽的食物,并尽量少喝水,以减少这些意思不大的事及其副作用所侵吞的工作时间;不断探测睡眠究竟可以有多短,从而把越来越多的睡眠时间改良为工作时间;尽量把一些当天没处理完的事情留在梦中思考,以提高醒来后的工作效率……至于什么休闲:看电影、逛公园、旅行、甚至发发呆什么的,更是门儿都没有。
的确有一些人在自觉地、主动地按上述方式生活。前几天电视里的一位CEO还在自豪地总结着成功经验:“我们的成功,主要就是因为有这样一批员工,他们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地工作着,每天深更半夜回家,第二天很早又来上班,而且,还很开心!”
不知道他的员工是真的开心,还是看上去开心,或者只是CEO一厢情愿地主观假定他们开心。但显然我的法国归来的朋友并不开心。在他回国后我们仅有的一次聚会中,他有点迟疑地说:“再干几年吧,干几年就走。这是碗青春饭。年纪稍大一点,就干不动了。”
而另一位在时装公司就职的女设计师则因为“No life”已经五年没有谈过恋爱,她没这个时间。上一次失恋还是在大学刚毕业时候,原因是她进了这家让她忙得连饭都没空吃的公司,而男友显然对她的生活状态缺乏理解,于是分手。最近她终于决心与这份工作绝裂:“钱再多也不干了。”
但也有人为自己没有被安排那么多工作,在别的同事忙得没空讲话而自己却有空上MSN时而感到不安。怕公司对自己不满,怕被公司遗弃,怕这是被解雇的先兆。因为这样的担心,据说一位就职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上海公司的年轻职员最近跳楼身亡。
可见人人都忙得像孙子一样,还不是最大的悲哀。看见别人忙得像孙子一样,自己却被隔离在忙碌之外,从而觉得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悲哀。
(作者为《华尔街日报》专栏作家,本文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