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我了,这苗寨山道呀!
逃也似地回到“阿侬客栈”,雨便追着屁股赶到了。仿佛拉上了一道黑帘子,窗外的世界“嚓”地便黑成一片。风声雨声雷声,吓得溪里的蛙们都哑了。客栈门口的溪水汩汩地漫上了岸边的草尖尖。问老板娘阿侬,这么大的雨,明天能去雷山吗?阿侬说,路冲了你就去不得,路没冲掉你就去得。想想也只能这样了,这才倚在苗家的美人靠前,看雨。
看着窗外风急雨骤的,心想今儿还算运气,要是这雨早下个把钟头,那我就惨了呀。
大概是这几天走伤了脚,今儿一早上下台阶,两条脚像灌了铅似地,沉。再出门时,便叫了辆“摩的”。“摩的”者,载人摩托车也,一公里一元钱,童叟无欺不二价。开“摩的”的汉子姓郑,据他说苗乡百十个玩摩托车的,每次比赛他都拿第一。大约是为引起我的重视,他在跟我说话时,时不时冒出一句:像我这种有身份的人怎么怎么地,真逗。
我是跟在他后头走几十级台阶时,发现老郑走路有点罗圈的。心想这“有身份的人”就是“不同凡相”呀,走道都是“官步”。要换作我这没身份的也这么迈“官步”,那才让人笑痛肚子呢。想着想着往自己脚下一瞄,嗬嗬,我不就是个罗圈腿呀。好好的,我怎么就罗圈了呢?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是骑了大半天摩托闹的。
“阿侬客栈”是新开的,我来的时候,这客栈还叫“千户苗寨第一家”。老板娘阿侬,能歌善舞,酒量亦大。每到吃饭的时候,阿侬便和“苗家四姐妹”盛装上场,高声唱着苗家的祝酒歌,把一个个客人灌得七荤八素。前天,她要我将 “千户苗寨第一家”译成英语(我用手提电脑上网找救兵,才完成这差使),这才用中英两种文字做了招牌挂在大门外。大概是看在这块招牌的面子上,阿侬对我特别照应,除了第一次见面给我一顿“杀威酒”外,还从来没捉弄过我。
那块招牌只挂了一天就摘下了。因为我去村小采访时,恰巧路过一家苗店,门口就写着“千户苗寨第一家”。回头我跟阿侬讲了一些商业竞争规则及法律常识,阿侬倒听话,说摘就摘了。她说反正这店刚开张,要我另起一个名,我说如果一定叫“第一”,可以称“西江苗寨第一家”。或者,干脆就叫“阿侬的家”。阿侬一下子就眉开眼笑:“好听!就叫阿侬的家!”从此,阿侬人前人后都叫我朱老师,把我叫得那个舒坦!
唠唠叨叨写这么些,那是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了。都说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此时的我,自然是归心似箭了。但回到杭州后,却一定会常常想起这个美得天下无双的苗寨,想起纯朴热情的苗家人的。要再来这里的话,一定再住“阿侬的家”,吃一碗阿侬煮的乌米饭,听一曲阿侬唱的祝酒歌……不用说,打“摩的”时,开车的保准会是“有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