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丹青

　　

　　我说它“怪”并不是贬义，只是觉得如此讨论村上文学究竟能获得什么样的收获呢？或者干脆说，开这个国际研讨会的目的也无所谓什么收获，只要表明村上春树之于世界的影响就行。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说的“怪”也就“不足为怪”了。

　　会议的大概经过如下：今年春天，东京召开了一次大型国际研讨会，题目是《世界如何阅读村上春树》，英文标题“How the World is Reading and Translating Murakami”。 被邀请来的翻译家来自于匈牙利、丹麦、印度尼西亚、捷克、挪威、俄国、中国台湾、美国和马来西亚，加起来10位，其中俄国的翻译家来了两位。

　　研讨会的程序是由会议的主持人，一位东京大学的教授向与会者提供一篇村上的短篇小说，请每位翻译家译成各自的语言，然后拿到一起来讨论，大家使用的语言被限定为日语，但讨论的议题却是各国语言的表达现象。比如一位匈牙利的翻译家必须用日文向大家解释他的母语对村上文学的表达，但遗憾的是在场的翻译家们除了这位匈牙利人以外谁也不懂他的母语，就像他手里拿了一把美丽的琴，却很不情愿地，对着几头牛在弹！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中国台湾的翻译家赖明珠身上，她很用力，甚至有些用力过猛，对与会者解释北京话的细节。当时除了她和马来西亚的叶蕙以外，究竟还有谁能明白她们说的意思呢？

　　以下是这两位中文翻译家的发言片段。赖说：在“要不要一起去兜风”这句话当中，村上的原作里没有“一起”这层意思,是我加上去的，因为可以加强“一起”的语感。对此，叶说：我翻译成“要不要去兜兜风”，多用了一个“兜”字，加强“娱乐”的感觉，这个村上原作里是没有的。

　　如此一来，会上的讨论使这两位中文翻译者完全成了释放“噪音”的人,因为她们的发音“要不要一起去兜风”和“要不要去兜兜风”对于其他与会者来说，完全是鸟语，就像她们尽管听不懂匈牙利人的母语但又不得不强做笑脸装成十分入迷的样子，其实是一件不舒服的事儿！

　　整个研讨会始终都充满了这类“不协调”，弄得台上的发言者也找不到北。不过，话还是说回来，主办方无非是希望全球更多地关注村上春树，以此作为日本当代走红的文化代表。况且，主办方是日本政府的一个机构，这个目的是相当明确的。不用说，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注重自己文化的输出工作，这个无可厚非。但在举办这类国际研讨会的时候，是否缺欠考虑呢？找一群相互之间无对方语言沟通能力的主儿，然后用村上的母语交流，这不仅没把村上文学多国语言的优势显示出来，反而倒把最能发挥才能的各国翻译家都圈入了日语的“牢笼”，这是一次败笔！

　　另外，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没把村上春树的小说狂译成中文的林少华先生，邀请到会呢？难道是主办方不看好村上春树之于中国内地的影响吗？

　　我个人觉得，如果林先生能参加的话，至少跟上述两位“要不要一起去兜风”和“要不要去兜兜风”这类说法能有个一拼。听上去，对于我的中文母语来说，这倒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