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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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C0007版: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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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19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赌海无涯 回头是岸
■本版撰文 本报记者 陈立华
  任杰现在出名了,因为他以一个曾经的赌球者的身份,正在筹划着成立反赌球联盟。然而,就在不久前,却还有这样一个电话打来,对方似乎很有把握地说:“你不是赌过球吗?我不相信你真能戒掉。留着我的这个电话吧,如果要想再赌了,随时打电话来找我哦,我可以给你再开个户头。”

  任杰和我说,他当时笑着回答了一句“谢谢”,然后把电话挂了:“我曾经被赌球差点害死了,现在就是死,也不会再上当的。”

  开始赌球

  百万富翁小尝甜头

  作为一个出生在重庆偏远山区的孩子,任杰从小就想着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当时,他的目标很简单,要当一个万元户。

  在1992年的时候,任杰独自一人来到了北京打工。为了能多挣钱,他没日没夜地干活,夏天甚至就睡在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为了省钱,他从来没有买过饮料,更没有买过水果。

  很快,小伙子就攒了一笔资金,从一个打工者变成了一个小老板。干了十年之后,任杰在北京已经有了2套房子,还在老家给父母买了2套新房,还买了车,除了公司之外,存款也有近200万元。

  对于一个外地农村孩子来说,这样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然而,一切却在悄悄改变。任杰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态:“我是有钱人了,买东西我要挑贵的,名牌的。我常常独自一人把车在三环上开着狂跑。心里就有一种满足感。”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打麻将,开始“享受生活”;这时,2002年的世界杯开始了。

  这年,中国队闯入了世界杯,足球热狂飙,同样,赌球也在悄悄蔓延。在身边一个朋友的引诱下,自称并不是一个“铁杆球迷”的任杰也开始了赌球。

  “开始时,我也在想,赌球是否合法,毕竟那个时候自己还有点理智,如果犯法,那可不行。”说起最初的情形,任杰还记忆犹新:“不过带盘人(也就是庄家的下线)却说,我们只是玩玩,别担心。另外你再看看一些报纸,不都在说足彩吗?方法不同而已,没问题。”

  就这样,任杰“懵懂”地走进赌球的圈子。那次世界杯上,任杰形容自己是个“幸运儿”,他除了下注押了3场爱国球(就是明知中国队会输还下,被赌徒们称为爱国球)输了以外,其余的他就下巴西之类的强队。到这次大赛结束时,他居然一路飘红,到最后赢了4万多元。

  直坠深渊

  小甜头之后的大陷阱

  世界杯结束后,尝到甜头的任杰开始迷恋上赌球了:“又看了球,又赢了钱,何乐而不为?”渐渐地,他在带盘人的鼓动下开始赌欧洲各国的联赛。

  对于这些赌徒来说,“赌球”太方便了。他们在庄家那里有自己的账号,只要在开赛前5分钟打个电话即可投注,第二天结账。一般到了周末,每个比赛日都有数场到数十场的足球比赛,选择余地大,“我们当时就抱着‘东方不亮西方亮’的心态,一个晚上下好几场比赛的注,结果是越输越多,可惜我们当时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任杰叹了一口气,对记者说。

  这里就不能不说说赌球的规则。其实,对于任杰他们来说,赌

  球并不只是单纯赌个胜负,否则赌巴西队和中国队比赛,笨蛋都知道胜负天平倾向哪一边。

  现在,赌球赌的都是“大小球”,也就是哪个队赢,赢几个球。任杰解释说:“那些庄家背后其实都是赌博公司,有专人在分析比赛的可能结果,然后开出各种有迷惑性的盘口,引诱我们下注。比如巴西会进中国两个球,还是三个球,还是四个球?都有各自不同的赔率。我们这些球迷哪里能压得准,和这些大公司的专业人员来较量,自然是我们输多赢少。”现在他早已知道了其中的奥妙,可当时却已经被之前的小小甜头冲昏了头脑。

  由于对球队不熟悉,任杰很快就把世界杯期间赢的钱全输掉,另外还填进去几万元。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心里开始不平衡了,暗暗发誓要赢回来,于是下注的价码越来越高,从几千元升到了几万元,可结果却是亏得越来越多。

  渐渐地,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在一次冠军杯比赛日前夕,任杰又下了决定,准备大博一把,按照他爱赌强队的习惯,那天他又把钱压在了AC米兰,皇马与罗马身上。可结果呢?全输!

  一夜之间,30万元打了水漂。

  从这个时候开始,任杰心里开始害怕,但他又不愿意收手,毕竟从赢到输,这样的转变是任何人都不愿意接受的:“我当时在想:我逮着机会好好赌一把,赢几十万元后就赶快收手吧。”就是这个想法,把他拉进了更深的深渊。

  倾家荡产

  为赌债开借高利贷

  任杰这样描述自己的妻子,“她是一个能同甘共苦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类型的女人。”不过,在赌球这件事情上,妻子的态度却十分明确:反对。

  由于妻子一直反对,任杰不在家里赌。最初常常借故加班或者出去谈客户而不回家。但时间长了。这个办法也不灵。他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偷偷下注。比如抓住下楼扔垃圾的时间来下注,后来干脆请人帮忙或者发短信息下注。

  夫妻两人开始吵架。没有办法,任杰答应她赌最后一次,决不再赌。

  终于,任杰逮着了一次机会。他赌了阿森纳、曼联、尤文图斯、AC米兰与国际米兰,结果全赢了。到第二天结账一算,赢了75万元多。

  这时,他收手不干了。然而,庄家与带盘人都不断打来电话,鼓动他继续玩。“我就想:大不了我把赢的输出去,我就再赌这最后一次,给家里多赢点钱。毕竟自己懂点球,省得上班挣钱那么辛苦。”正因为这样的想法,任杰又下了十几场球的赌注,结果,输了。

  这引起了连锁反应,想翻本,再压,再输,再想翻本……到后来,不但把赢的75万元输了,还把手头的积蓄与公司的资产近200万元输了个精光。

  最后的一注,任杰又输了23万元。此时他已经山穷水尽。在庄家的逼迫下,他被带到了一个茶馆。进屋一看,里面坐了不少打手。没有办法,任杰只好打了一个23万元的借条。言明三个月还清。庄家说:“说实话,要是别人,欠不过三天,你是一个文化人,有正当生意。我允许你三个月还清。”

  虽然宽限有三个月,可也总要还,任杰只能卖车,还把还了几年的房子重新抵押贷款,可是还是不够,还差5万元。“借了5万,一月后还6万”,靠着这样的高利贷,任杰终于填上了窟窿,可他已经一贫如洗。

  迷途知返

  曾经赌徒大呼反赌球

  那时,任杰已经没有了生活来源,他找了一个朋友帮忙,重新开始打工生涯,每天上下班,任杰都要少坐一站的车,这样可以省下1元车费,来买点吃的。

  那个时候,他暗暗发誓:绝对不能再赌了。可就在半年后,庄家又打来电话,劝他小玩一点等等。“最后来一次”这样的念头,再次在他心中泛起。结果,他又输了20万元,只能卖掉了老家留给父母的2套新房子。

  万念俱灰之下,任杰想到了自杀。幸好妻子留住了他,并且把当年两个人恋爱结婚时买的首饰全部卖掉,用来支撑这个家。就是靠着这点钱,任杰才渐渐渡过了难关,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转眼,又一届世界杯就在眼前。这又让任杰想到了当年赌球的黑暗时代:“我在想,把我的经历告诉大家,也许还可以挽救赌球的一些人。”就在这个“五一”长假,任杰把自己赌球的经历写成了文章《哭球——一个赌球者的自白》,并把它放到了一些门户网站的足球论坛上,点击率迅速过万。

  文章一发,反响热烈,任杰还专门开了一个手机热线——“戒赌球谈心热线”,一个“反赌球联盟”也正在积极策划筹建中。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接到1300多个求助电话:“和我联系的,有教师,有老板,甚至还有一些公务员,他们无一例外都赌过球,现在想的,都是要怎么样走出这个阴影。”

  这段时间,任杰已经成为了不少媒体关注的焦点,一开始,他接受电视采访时,都是背影示人,为的是希望不露真面目,保证自己的安全。现在,他已经大大方方地面对所有人:“我赌过球,做过错事,现在,我要告诉所有人,尽快走回到正道上来,才是你人生中万无一失的一次下注。我能这么做,你也能这么做。”这个中年男人,最后这么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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