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升起的袅袅轻烟中，“红拂”二字在流淌着古筝曲的黑暗里若隐若现，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那个清冷而幽远的年代。光与影，音与形，你不得不叹服于它们构建空间乃至意境的魔力。至少当我置身于这个叫“黑匣子”的小剧场时，时空的概念已经模糊了。

　　安静的等待过后，“啪”，T型舞台上空投下了四束光，戏的主人公出现了：美貌倾城的歌姬红拂，骄横威严的司空杨素，意气风发的布衣李靖，勇猛威武的游侠虬髯客。作为一出实验京剧，这的确是一个别出心裁的开场。

　　从未完整地看过一出京戏，因为不太喜欢，然而在看完了近两个小时的《红拂》之后，我才明白不爱是因为不看。我无法自制地被戏妆、舞美、唱词、唱腔等元素融合在一起的古典美所吸引。总觉得中国人骨子里是潜藏着一种传统审美情结的。我的这种情结被初次激发是在看《霸王别姬》的时候，程蝶衣的一句“从一而终”浸淫了多少中国传统的美学思想。

　　虽然对京剧的唱腔不甚了解，但我依然迷恋那悠转低回的旋律、字正腔圆的唱音，所谓情到深处人自醉。难忘戏中虬髯客的一句清唱“长铗归来兮食无鱼，长铗归来兮出无车”，回音伴随着舞台上空缭绕的烟雾盘旋，飘散。在云淡风轻的寂静之夜，他的一声长叹透出了多少悲凉和辛酸，而这却是现代语言无法营造的意境。曾经读过一篇文章抨击语言日趋浅显乏味，文中举例说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只晓得“我爱你一生一世”，却不会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随着高潮迭起，台下的戏迷除了鼓掌，还不时发出阵阵叫好声。我的心被震撼了，那才是真正的叫好啊！那样洪亮，那样纯粹，那样发自肺腑，看来不仅演员入戏，观众也入戏，台上台下实现了情感的交融。此番景象倒让我想起旧时的堂会。而反观作秀泛滥的现实，有多少演出是观众看着导演的手势叫好、鼓掌？那样苍白无力，虚伪滑稽。这难道不是演员演戏，观众也跟着演戏吗？不甚悲哀。

　　有句话说， “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一出《红拂》，有的人为看到现代元素的加入而兴奋不已，认为那是京剧吸引观众的好出路。而在我看来，真正吸引我的还是一种传统的美，它不仅来源于戏，更来源于人。想来自己之所以被震撼，恐怕是因为现实中，这种美丢失得太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