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幸存者王树斌,曾在废墟下与死神抗争了8天8夜。每次回忆起那段经历,他感到就像剥开结痂的伤疤一样痛楚:
“1976年我24岁,7月27日闹痢疾,媳妇送我去医院输液。半夜,突然感到整个屋子剧烈摇晃,紧接着楼塌了,我身上压着东西只能仰面躺着往上摸,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只能掰断脑袋前的木头栏杆钻出去。我用手掰断了一根,还是出不去。中间那根太结实了,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才掰断。后来,英国有家电影厂拍科教片来唐山找我,还找来当年那种木床再现当年情景,我脸憋得通红,也没能掰断。
“我想出去。可身上裹着毛毯动不了。输液瓶碎了,我用碎玻璃片割毛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把身子从床上移到床下。这时,我听见媳妇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摸到了她的指尖,就再也过不去了。我不停地扒着,我有井下作业经验,我在周围垒起一个巷道。心想,我媳妇还没死,还有不少人有声气,我得赶快出去喊人。这时,我又听见媳妇金凤越来越弱的声音,‘我不行了,孩子就托付给你了。’说完她就再也没声了。我趴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开始疼痛,周围的尸体开始腐烂了。我有点绝望了。
“外面马路上隆隆的汽车声,车辆碾压砖头声,甚至头顶上有人走动的声音,也听得见。这给了我生的渴望。我忽然觉得,不行,不能在这里等死,我还有女儿呢,我们都死这儿,孩子不成孤儿了。我又开始往外扒,扒到了枕头,我就吃里面的荞麦皮、谷糠,还扒到了几瓶输液液体,我就用来解渴,不知在里面还要呆多久,我不敢一下子喝完。
“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一天,正当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时,突然听到一阵响动。我被惊醒了,掉过身子,脸贴近缝隙,热风吹进来。我听见说话声音,但不是唐山口音。我冲着缝隙使出全身力气喊,上面终于传来了回音。后来我才知道,是沈阳军区总院医疗队的同志,来这里扒药时意外发现我的……我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解放军,说实在话,以后我看到穿绿军装的就感觉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