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温州市瓯海区泽雅省级风景名胜区迎来了首次大型旅游活动——溪滩汽车越野赛。
泽雅风景区自然山水风光独特,有千年纸山文化和浓郁的农家风情。然而20年前,这里的农民开始从事废塑料洗涤加工业,到今年初从业人员达到6000多人。洗塑业给这里的环境带来严重污染,昔日的清澈的溪水变黑变臭,吓跑了不少游客、旅游业投资者。废塑料洗涤加工业污染的彻底整治,让泽雅的屏纸文化有了回归桃源的机遇。
古法造纸术传承600年
离温州市区40公里的大山里,隐藏着至今还用最古老的方法造纸的村落。那道崎岖陡峭的西雁荡山脉挡住了村落与外界的联系,使得古法造纸术得以保存。迄今为止,山里水碓坑村、西岸村、横阳村等十几个古村落的许多村民们还在以造纸为生。
“嗵,嗵,嗵……”节奏有力的水碓捣刷声,在山青水秀的泽雅山谷显得格外低沉。依山而建的水碓房、捞纸坊和淹竹糟,与古民宅融为一体,构建了一组组独特的家庭手工古法纸作坊群。
据水碓坑村的潘氏族谱记载,600多年前元末,泽雅先民为避战乱,从福建逃迁而来,同时也带来了造纸术。从“南屏纸”到“泽雅屏纸”,就这样沿袭下来。
现在,明代时的造纸遗址四连碓还存在着。这是明代先民为了反复利用水力资源,顺流分级连建的四座水碓,用来把竹子捣成竹绒。四连碓掩映在茂林修竹之间,错落有致,古朴自然。碓坊分成两组:第一组共三座碓坊紧连在一起;第二组为一座碓坊和纸坊连在一起,便于连续劳作。上世纪90年代日本农耕民俗考察团、中国印刷博物馆等团体多次实地考察,一致认为四连碓是中国古代造纸术的代表。
经明、清和近代的拓展,泽雅纸农已近10万人,约占当地人口的80%,成为当地经济支柱。
一到艳阳天,家家户户都把做好的纸拿出来晒,黄澄澄的纸使整座山看起来都金灿灿的,人们便把这里的山称作纸山。
在今年初,被誉为中国古代造纸“活化石”的纸山文化正式被省政府列入第三批省级历史文化保护区,瓯海区泽雅纸文化古村落——水碓坑村、黄坑村保护范围的论证获得通过。
由竹到纸的秘密
六个多世纪以来,泽雅屏纸由竹到纸的过程一直就是个公开的“秘密”,没有哪一家会有什么秘方或绝技。“家家都做纸,就这几道步序,谁都学得会!就是苦兮!”憨厚的纸农向我们介绍了造纸的过程。
山上的水竹只有第一年生的可以用,两年的就“老”了,竹子修枝去叶后被分成1米长2厘米宽的竹条,纸农们称之为“刷”。“刷”在烈日下曝晒去除水分后就可以腌制了,把“刷”放进石头砌成的生石灰池里再压上大石头,容积大些的腌竹池可放下1500公斤左右的“刷”。3~5个月后,“刷”被捞出、晒干,用清水洗去石灰质后待用,这道程序称之为“腌竹”。“腌竹”的气味非常难闻,这呛人、刺鼻的味道几乎成了泽雅的一种标志。进入山区后,不用问路,只要一闻到这种气味,造纸村便到了。
腌制好的“刷”被运进了水碓坑里。巨大的水轮在溪水的推动下缓缓转动起来,带动着4米多长的木锤将“刷”碾砸成金黄色的纸绒。这道被称为“捣刷”的程序是整个古法造纸过程中纸农唯一可以利用的外力。碾好的纸绒进入“捣浆”程序,纸绒浸入放满清水的捣浆池里,充分搅拌。放掉水后成为均匀的纸绒浆。
接下去的“捞纸”是整个古法造纸过程中技术含量最高的工作。用极细的竹丝编成的竹帘在纸浆池中轻轻一捞,过滤掉水分后就在竹帘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纸膜,晒干后就是一张纸了。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难以娴熟地掌握,纸张的厚薄完全取决于造纸师傅捞纸动作的力量,轻则薄,重则厚。泽雅的先民们传下了三条经验:“柔轻拍浪”、“持帘迎浪而上”、“抄浆着帘的一瞬间振动纸帘”。至今仍是捞纸工艺的锦囊之技。
捞好的纸膜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称“纸案”。然后用粗大的木杠杆将纸案中的水分挤榨出来并分成三节或四节。
最后的程序是分纸和晒纸。即将粘连的纸膜分页。因纸膜潮湿,极易造成损坏,这道工序通常由心细手巧的女人来完成。分好的纸放在平整的地面上晒干,泽雅屏纸便大功告成。
这由竹到纸的过程几乎与两千多年前的蔡伦所创制的造纸工艺如出一辙。在这个小山村里,文明传承的时间概念被模糊了。
惨淡经营,古文明的尴尬
事实上,泽雅屏纸处境堪忧,在机械化大生产的冲击下古法造纸已经被逼到了生存的边缘。一家的壮劳力一起上阵,一天差不多能做一条纸。一条纸40刀,共3200张。卖到纸商那里的价格是21元,而买100斤竹子需要31元,只可以做5条纸。现代的新闻纸机造六米幅宽的纸,设计速度可达1800米/分!即每秒3米。产量低、质量差、成本高的先天不足使得泽雅的纸农只能痛苦地看着自己的产品沦落到被用作冥纸和鞭炮衬纸的地步。
与博物馆里的表演或民俗村里的“作秀”截然不同,泽雅的古法造纸是一种完全真实的生存状态。它的历史积淀和人文价值使其在当今到处充斥着电子商务、克隆、转基因等时髦字眼的现代社会中显得那么的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