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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07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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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1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一个退休厨子的幸福生活
■程寅生
  老金退休前是一个典型的“小八喇子”,他在厂食堂当了一辈子烧菜的大师傅,连个小组长也没当过。他为人老实、厚道,从来都是受人管的角色,也常被人欺负。退休后,老金像飞出鸟笼的金丝雀,身心完全自由了。他想:人退休了,还分什么等级?厂长、主任、科长、班组长,你们任何人都休想再来管我,更甭想来欺负我!人退休了,就好比脱光了衣服,下到浴室的大池里,什么市长、县长、区长、局长、科长、厂长、车间主任、班组长,还不是和普通工人一样,大家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没有什么区别的了。

  在这种思想观念的左右下,他很想交几个退休朋友,一起玩耍玩耍。于是他就经常跑风景区,仔细观察退休者的动态,伺机而动。有一次,他偶然在风景区的一个凉亭里看见有七八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在无拘无束地唱歌、弹琴、聊天。在老金的眼中,这些老头老太的生活无异于天宫里的神仙。他恭恭敬敬地对老头老太说,我想加入你们的小团体,请你们接纳。但老头老太们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客气然而矜持地说,我们的小团体不希望外人加入。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退休的高校教授或副教授,有的还是导师,带着研究生,都是有身份的人,绝非平民百姓和等闲之辈。老金一听,如冷水浇头,大失所望,觉得自己重新受到了在职时等级制度的排斥。

  后来,有一次,老金在一个退休者聚会的公共场合里见有人拿出自己的名片,像香烟一样递来递去,无名片的人接过对方的名片时神情格外恭敬。于是他意识到,要想不被人岐视,自己的头上也必须要有几个光圈,亮到足以能吓倒大家。因此,老金如法炮制,到复印店里做了几盒名片,对自己作了一番刻意的包装,准备重新杀回退休的社交圈子。            

  有一次,他又在风景区看见有十来个退休工人在聊天,就主动递上自己的名片。对方一看他的名片上印着:“六级营养大师: 关注美食、营养、烹饪、旅游、探险”等字样后,立马就对他肃然起敬,说:大师在上,我们只是一批平头百姓,能与大师你交友实在荣幸,今后还请大师指点人生迷津,带领我们多多参与社会活动。

  从此以后,老金就众望所归地当上了这个由退休工人组成的小圈子的头儿,他把这个小圈子取名为“夕阳红爱心团”。他带着这一班退休老头和老太,随身携带电子琴、二胡和笛子,登五岳、渡黄河、下洞庭,足迹遍及神州大地。老头、老太们过着快乐的日子,而老金则稳稳地坐上了“团长”的宝座,受到众人的尊敬。老金体会到,他在这个退休旅游团里受到的尊重,比起自己在职时在厂食堂当烧菜大师傅的感受来,要不知好多少倍。

  经过这一番经历,老金对退休生活有了更加深刻的体验,那就是:退休不像洗澡,洗澡是人人都一丝不挂,统统一样,没有差别和等级;退休仍然有等级,只不过这个等级不像在职时那样是明的,而是暗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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