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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11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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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摸爬叉
  在我家乡,人们将幼蝉叫作“爬叉”。近日我反复揣摸,觉得这爬叉的叫法还是很符合这种小动物的特性的。一个“爬”字反映了它特别善于攀爬的习性,不足二指长的小动物居然能越过重重阻拦,爬上高高的树冠。至于这个“叉”的含意,我觉得更符合它的特性了。它夜间从地层深处掘地而出,攀爬到树冠高处,转而蜕变成能飞能叫的蝉儿,真是好神奇噢!人们把它同妖魔“夜叉”联系起来,称之为“爬叉”,不是更能反映出这个小动物的神秘色彩和变幻莫测的个性特征吗?

  在那贫穷的年代,年幼的我能从村前树林里摸几只爬叉,美餐一顿,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那脊背凸起的部位是一团精细的瘦肉,那整个尾部储存着丰富的油脂,将其炸酥,往嘴里一扔,咔咔嚓嚓,一阵咀嚼,哎哟,真是美极了!现在的美食家长着一张科学嘴巴,他们对这小动物的营养成分有着更精细的分析。他们说这种小动物不但含有高蛋白,还含有特殊的氨基酸,具有养颜美容之功能。那蝉蜕更具有明目养神,活血化瘀等医用价值。经过专家学者们这么一包装,这小动物顿时身价大增,以至“炸金蝉”成了高档宾馆和豪华餐厅里的一道美味,得到大款和大腕们的特别关注。随着商品意识不断增强,乡下人自然悟出这里面潜藏的商机。

  我家乡地处黄河故道腹地,均系沙质土壤,最适合爬叉生长。特别是近些年,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大片农田变成了果园,有梨树,有杏树,有桃树,特别是红富士苹果更成了这里的主打产品。这些果园一片片,一方方,组成一个宏大的森林公园。这为爬叉们提供了广阔的生存空间,也为当地村民开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财源。

  夏至来临,爬叉开始出土,在其后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每到傍晚,村民倾巢而出,纷纷捕捉这种小动物。我这次回老家,正赶上摸爬叉的时节。入夜,村民们早早吃过晚饭,一手拿着矿灯,一手提着小水桶儿,笑嘻嘻离开家门,向村外走去。在村前村后的树林里,在那硕果累累的果园里,到处闪动着明亮的灯光,回荡着妇女和儿童欢快的笑声。原本静静的夜晚变得不再平静。我小时候摸爬叉跟现在大不相同。那时买不起手电筒,只能用两手按在树干上,从上到下摸一摸,运气好,一晚能摸几个。现在摸爬叉的手段高明多了。人们先在树干上缠一道透明胶带,那爬叉爬到这光滑的胶带上,再也爬不上去了,只能在这道屏障前滞留。有时一棵树上竟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黑压压的,把树干都爬满了。村民用矿灯一照,那小东西便成了囊中之物。这小东西怕水,只要往水桶里一扔,它便进入休眠状态,即使泡两三天它仍不会死。

  村前村后亮着几盏明亮的灯火,那是村里几个妇女临时设置的收购点。大约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那些远征军纷纷归来,出售自己的战利品了。他们一晚上到底能摸多少?这要看他们家里有多少果树了。刘海家有十来亩果园,他的两个孩子一夜竟摸八百多。一个爬叉能卖一角三,这可是百十块钱的收入啊!我为之惊愕!然而,村民告诉我,跟我村相邻的张庄有个果农家有十亩苹果和梨树,他去年一年光摸爬叉就收入两千多块钱。还有个村民打断他的话说,两千块算个啥?昨天我看咱县电视节目,有个村民把他家十几亩梨园改成爬叉养殖场。他到处采集撒了蝉籽儿的干树枝,埋到自家梨园里,三年繁殖下来,那爬叉多得没法说。缠胶带的办法捉不赢,天一明它变成蝉儿就飞跑了。怎么办?他在树干周围设置一个小水沟,那爬叉落到水里便不动了。第二天,他轻轻松松地去果园收集战利品,一捞一大把,一季下来,他竟成了万元户,比十几亩梨园收入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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