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知音、伴侣张可，于8月6日上午9时25分永远离开我们了。她因骨折、失语、吞咽功能的丧失，躺在病榻上，度过了痛苦的一年多。虽然在这以前医生就已多次宣告她病危、已无生存希望，可是她一次一次地闯过了死亡关口。她被病痛折磨得十分孱弱衰竭的躯体。她的生命力如此顽强，显示了不同寻常的力量。是不是因为她知道我们不愿她离去？

　　在这悲痛的日子里，我不能平静地阐述有关她的一切以及我们共同生活中许多值得纪念的事迹。现在我只能把我过去说过的有关她性格特征的一些话，抄录如下：

　　张可心里几乎不懂得恨。我没有一次看见她以疾颜厉色的态度待人，也没有一次听见过她用强烈的字眼说话。她总是那样温良、谦和、宽厚。从反胡风到她得病前的23年漫长岁月里，我的坎坷命运给她带来无穷伤害，她都默默忍受了。受过屈辱的人会变得敏感，对于任何一个不易觉察的埋怨眼神，一种稍稍表示不满的脸色都会感应到。但她始终没有这种情绪的流露。这不是任何因丈夫牵连而遭受磨难的妻子都能做到的。因为她无法依靠思想和意志的力量来强制自然迸发的感情，只有听凭善良天性的指引才能臻于这种超凡绝尘之境。（8月8日上午11点口述，吴洪森笔录）

　　

　　张可：原上海戏剧学院教授、王元化先生夫人张可8月6日上午9点25分病逝于上海瑞金医院，享年8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