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本报3名记者带着想去体验农村生活的城里孩子,去衢州接寒门学子来杭参加爱心夏令营。下乡体验的孩子名额本来是3个,在急于送孩子去“吃吃苦”的家长一再要求下,本报又增加了2个名额。出发那天,随我们下乡的城里孩子有5名,3个女孩2个男孩,有的刚小学毕业,有的在读四五年级。
出发时间定在上午8点,7点半左右孩子在母亲陪伴下都到了报社。在记者要求下孩子带的东西看去似乎都很简单,两瓶水,防蚊液,一套换洗的衣服,到了车上打开才发现内里乾坤,零食颇为丰盛,牛肉干、话梅、香肠、八宝粥、口香糖……郊游该带的都没少。唯有一个男孩,妈妈打定主意让孩子吃吃苦,除了水,什么都没给他准备。
车在高速上行驶了3个小时,孩子们开始打开自己包包,掏出香肠、牛肉干一路吃起来。每人手里拿的都不一样,各吃各的,再自然不过。记者想象不出,接下来的吃饭、住宿该怎么与这些孩子描述,如何让他们体验到一个寒门学子10元钱花一个月的窘迫。
从龙游上车的郑雨霞,是我们接到的第一个寒门学子。她外向开朗,城里的孩子都叫她大姐姐,但都是礼貌性的,尊重而不亲热,一路并无交谈。他们对多了一个陌生人,似乎并无好奇,女孩子窝在一起继续谈周杰伦、谈看过的电视剧、谈旅游去过的地方、谈六一儿童节学校发的蛋糕……郑雨霞插不上嘴。记者和她聊天,陆续谈到身世和经历:出生7天被弃,养父抱她回家,养父去世后一个人住在学校,生活费一季度150元……孩子们听见了,似乎又没有听见,从头到尾没插过一句话。
当日我们在衢江区大洲镇另一个寒门学子严聪家吃午饭。严聪父亲去世后,母亲谋生的方式是削筅帚,农村刷锅用的,一把1.5元。记者对孩子们解释,严聪妈妈也许一天也卖不出一把筅帚,她还要负担严聪的生活、上学……孩子们对钱没有概念,他们盯着严聪妈妈熟练劈竹片的手,佩服她劈得又薄又均匀。那些薄薄的竹片在他们眼里俨然是杭州街头卖的小工艺品。
孩子报名下乡时,记者描述的住宿情况让一些想送孩子去吃苦的家长退缩了。没有空调、蚊子一团一团的、铺张席子就地睡觉……这段行程我们安排在郑雨霞家。自从爸爸去世后,四五十平方米的房子一直是她一个人住。郑雨霞小大人一样张罗着买菜、做饭,开始和城里孩子交谈。她跟记者说,我来分配干活。“你和你,去井边洗菜;你和你,给女孩子拎水;你,去刮土豆皮……”孩子们痛快地应着,拿了盆和桶欢快地出去了。男孩子打水,女孩子洗菜。回家后,一位爸爸问,你打水是为了好玩吧?男孩子认真答,不是,女孩子没力气,我们帮着她们干活。
更多时候,这趟行程与父母及记者的初衷“吃苦”越行越远,做饭、洗菜、洗碗、拖地、沟通……对城里的孩子而言,这趟行程更多的是新奇。8月13日中午11点,我们回到杭州。城市里的孩子该回家了,郑雨霞和严聪将在杭州参加一周的爱心夏令营。
城里的孩子们追问记者,就这样结束了?回家了?问了一遍又一遍,在他们眼里,似乎觉得,还没看到苦,还没吃到苦。
一位妈妈事后对记者说,我仔细问过孩子,这一趟有什么感受。孩子说,姐姐一个人住,他们家房子很大;半夜别人给我吃了一颗糖,一颗话梅;还看到好大一头猪;晚上蚊子多,睡不着……这位妈妈焦急了:孩子怎么了?为什么体会不到什么叫苦,什么是生活?
本报记者 王玲瑛 张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