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0年任“海工会主任”起,包括1993年“侨委会委员长”、1996年“外交部长”,到1999年“中央党部书长”,以4种身份,前后历时10年,我经过纽约4次,正式透过办事处向蒋夫人办公室提出请见的要求,均被一一挡驾。后来我才知道,都是被她周边的人挡下来,我感到十分无奈也相当沮丧,但又不能有不满的反应。
很清楚的是,在这种现实下,我已不可能有机会把归宗的事,直接去向蒋夫人禀报或请示了,因为面都见不到。却有人冷言冷语地说,2000年8月我去溪口蒋家祠堂祭祖,为什么不事先和蒋夫人商量?这说法和晋朝惠帝看到有人饿死在路上,却带着责难的口气问大臣,那些人为什么不去吃肉糜的故事,有什么两样?
我的确努力过要见到老夫人,也梦想过能承欢膝下,甚至陪陪她老人家,化解她的寂寞,更也可以让我及孝慈的孩子,一共两个曾孙、3个曾孙女去到她跟前,在她孤寂的晚年里,带给她一些童语和笑声,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幅天伦之乐!但这只是一个梦。
从另一个角度想,难道原本不就该如此么?我一直不解,在那么多受过蒋家恩惠的人当中,却不见有人主动出来从旁协助此事,让蒋家内部遭遇的纷杂能够得到较为圆满的解决。或许他们认为太复杂了,避之唯恐不及。于是最后,就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独力在逆势操舟了。
蒋夫人于2003年10月24日上午11点17分在纽约寓所逝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台北,一位媒体朋友在11点40分左右打电话到“立法院”告诉我这件事,我虽然不惊讶,还是很失落。当我跟美伦说:“老夫人过世了!”她也是愕然,若有所失,但随即很平静地说:“老夫人算高寿了。”美伦的反应,和我近似。
对我来说,“蒋夫人”这3个字的,在情感上,从未和祖母打上关连。当外婆于1961年缠病多年,在睡梦中骤然去世时,带给我情绪上的冲击和悲哀,远比蒋夫人的离世要大多了。外婆过世,有如晴天霹雳,让我和孝慈顿失依恃,哭了好几天,有几个夜晚,还躲在被子里饮泣,无以成眠。
对蒋夫人的过世,感受上是失去一位对社会有了不起贡献的伟大女性,有失落和哀愁,但没有失去近亲长辈的哀恸。当天媒体在“立法院”问到我的感触,我直觉到的是她的智慧、才华和勇气,脑海中浮现的是她的奋斗和杰出建树,据以赞扬。我对老夫人的钦崇,都是在公领域内,和老夫人之间,未能有过亲情的对流,因为从来不存过祖孙共处的天伦融乐,或老祖母对小孙儿的嘘寒问暖或殷殷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