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很感谢孝勇很诚意地安排我和孝慈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

　　1988年元月16日下午1点，孝勇来电说，当晚11点他会到我在罗斯福路三段的“外交部次长”宿舍，来接我和孝慈前往设在怀恩堂的灵堂行礼。我随即通知孝慈。晚上10点半孝慈先到，10点48分孝勇也到了。11点，我和孝慈搭乘孝勇的车，乘着夜幕深垂，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直驱荣总。

　　我和孝慈进到怀恩堂，先在灵前行三鞠躬礼，在场尚有几位侍卫在守灵；随后，孝勇带我们进到围幕背后，即荣总的停尸冰库间。孝勇先跪下，由一位助手将其中一个靠中间的冰床缓缓抽出，父亲就安然躺在其中。我走近注视之，见其容貌极为安详，双目紧闭，双唇密合，应当已经做过初步化妆，唯头发略见蓬松，脸色灰白，如熟睡状。我随即跪下叩头，泪如雨下；孝慈随后亦趋前见最后一面，并下跪叩头，饮泣几不成声。这居然是我和孝慈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自己父亲见面！

　　我边流泪边低声地喊着“爸爸”，这竟是46年来，首次当着父亲的面声声喊“爸爸、爸爸”。有生以来面对父亲的第一声呼唤，竟是在这样的场景。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告诉父亲：“请您安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爸爸，请放心，请安息……”我看到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人生的悲惨，莫此为甚了！孝勇亦流着泪再行跪拜。随后，我们3人一起缓缓地将冰床推上，前后约6分钟。

　　拭去泪水，孝勇陪我们退出灵堂，我向他称谢后告辞。孝勇另派车分别将我和孝慈送回家，这一切都是在隐密下进行。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得以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