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今年恰逢鲁迅诞辰125周年,逝世70周年,全国各地都掀起了纪念鲁迅的热潮。作为鲁迅独生子的周海婴一改以往低调态度,在今年8月份的上海书展期间发表了长篇讲话,指出多年来对鲁迅的纪念存在偏差,“一些描述鲁迅的文字把他刻画成一个喋喋不休,拿着匕首和投枪的战士。形象是紧皱双眉严峻凝重的,没有个性和生活,而其他方面似乎都淡化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甚至在对这个空壳的描述中,也忽略了他作为思想家、文学家的存在,离开了他作为一个最根本的文学家这样一个位置。”作为鲁迅家人,周海婴觉得,当文学家和思想家的身份被革命性所掩盖后,鲁迅形象很空洞,“我们不认识这样一个鲁迅。”
全国许多媒体都发表了他的讲话,昨天在绍兴鲁迅故里举行的文学巨匠故里纪念活动上,周海婴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谈了自己为什么要发表这样一篇讲话的原因。
尽管窗外骄阳高照,但周海婴仍一丝不苟地身穿深色西装。与那些“有关周海婴因年老而思考能力下降”的传言完全不同的是,他在谈到鲁迅时思路特别清晰。
他说,我们家属一向奉行父亲的教导低调做人,不出来多说话。母亲当年把父亲的遗物全部捐给国家后就觉得自己的事情已经完了,再加上她自己的文史、妇女问题、政府部门的工作特别忙,也不会对于鲁迅研究问题多发表意见。而我自己是北大核物理系的,在保密部门工作,也与现代文学研究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后来,我觉得对于鲁迅认识出现了很严重的偏差,鲁迅研究界有他们自己的角度,我们和搞鲁迅研究的专家们关系也非常好,如北大的钱理群、北师大的王富仁、华东师大的王晓明、北京鲁迅博物馆的现任馆长孙郁和前任副馆长王得后,他们本人都是非常优秀的学者,在鲁迅研究上也各有特长,这是没有问题的。但在教育问题上却偏差很大,我们家属觉得鲁迅成了某种工具,被人根据不同的需要,来当成不同的工具。所以我和家人想提出全面认识鲁迅的问题,他不仅是个思想家,他还是个教育家、翻译家,是个妇女儿童问题的研究者。
记者问他是否看到过陈丹青关于“鲁迅与死亡”的文章,他说看过,他很赞同这种新的视角。他有些激动地问记者:“为什么就不能把鲁迅放在更广阔的背景中来讨论呢?陈丹青找出了一个好话题,再比如像日本东北大学鲁迅研究专家阿部也写了一本关于鲁迅写作中对信笺的运用,这就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研究话题啊。”
将近80岁的老人回忆起与父亲共处的童年时光温情毕露:“我小时候看到父亲有许多不同款式的信笺,给不同的人写信就会用不同的信笺,感到挺好玩。我爸爸就会拿一张给我玩。阿部是个很特别的日本教授,性格爽朗学问很专,他为写这部专著找了许多鲁迅的信笺原件来看。”周海婴还谈到了母亲许广平,他觉得母亲也是个很值得研究的人物,她留下的照片,她身边的那些人物,都是现代中国文学史上有价值的史料,是鲁迅研究的一个有机部分。
“但鲁迅是要自己速朽,现在却成为不朽了,”记者说。
周海婴沉吟了片刻说:“是啊,他想速朽但怎么可能?”
本报记者 文敏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