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省桐庐县城以西十八公里的江南龙门湾,方圆不过十余平方公里的山水之地,便出了两位流芳百世的隐者,一位是汉光武帝刘秀遣使“三顾茅庐”却请不动的严子陵;另一位是晚唐处士“玄英先生”方干。
金秋十月,富春江河肥水瘦,秋光动人。稀云晴日下,我乘坐在“红楼”号游船上,脚下是一湾清澄明秀的碧水,放眼树木葳茂,远处峰峦似黛,天际清明,一切都是浑然天成。游轮推开波浪驶向龙门湾。我仿佛在淡淡的泼墨山水素影里游移。山的苍翠和水的淡雅交织成一片素洁的色彩。我随着这样的色彩牵引着,似乎把我拽进一个遥远而又不可知的千山万叠的风景里去了。
船驶到江南龙门湾,一座长桥横卧于绿水之上,桥两边杨柳依依,微风起处,秋的韵味便越发不可收拾,杨柳旁伫立着一个高大洁白的塑像,是一位披蓑戴笠,手持钓竿,胸挂鱼篓的渔夫,气定神闲,怡然自得,桥的另一头是一座古朴大气的高阁,名曰“云风烟水阁”,临水而筑,黛瓦红柱,翘檐飞阁,流光溢彩。
舟再向前驶,水面愈清且窄,山陡峭且俊秀,是一处清幽独绝的“世外桃源”——芦茨湾。晚唐诗人方干的故里。方干,字雄飞,负有奇才,诗多警句,高秀异常,五赞序在《玄英集》序文中就说“夫干之为诗,浸肌涤骨,冰荧霞绚,嘉肴自将,余隽不吮,丽不葩芬,苦不棘癯,当其得志,倏与神会。”方干的《登灵隐寺后峰》:“山叠云霞际,川倾世界东。”他的《寄予监丞》“蹑履三千皆后学,扶风万里即前程。”又如他的《咏新月》:“入夜西天见,峨眉冷素光。潭鱼惊钩落,云雁怯弓张。隐隐监珠箔,微微上粉墙。更怜三五夜,仙桂满轮芳。”读来无一不是清新自然,寓意隽永,正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方干因唇缺貌陋,举进士不第,而终生布衣。后人称他“官无一才禄,名扬千万里”。由于政治上的不得意,他便选择归隐山林,寄情山水。的确,在这青山淡水中流淌着自然灵动的情怀,他远离了变幻尘世,觅得一片清朗的天地,保持着自己纯真的个性,进入泰然自若的境界。
船行至钓鱼岛,我舍舟登岸。钓鱼岛精致可人,宛如一块绿玉镶嵌在芦茨湾中。我们绕着树影重重的石板路便将小岛走了一圈,见到许多游客正静静地垂钓。我只是挑了张藤椅,临水而坐,微波平澜,散射出丝丝冷峻之气,近处的竹松轻轻吟啸,绿意盈盈,以这灵动的山水做一次自我洗涤,抛远一切的繁琐,让神思吸饱山香云气,让内心溢满清灵之美,增添从容的逸情。
归来的路上,见到严子陵钓台旁如刀削的岩壁,他凝眸山下翻滚的风云,丰姿雄伟,崭露出严子陵高风亮节的神韵,流泻出莫可言状的魅力。而回头望江南龙门湾那一弯拱桥已渐行渐远,如一个远去的背影,时光的柔指轻拨山水的弦索,让我们的心灵去解读方干的人与他的诗。
青山、淡水、隐者,无一不是有着清云流水般淡定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