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潘渊在昆明的一次聚会中,与相识了近20年的老朋友再次上演那场重复了很多次的“论战”。对方建议潘渊尽快回归常规生活,认为他即使想帮人,也应等到赚够钱,有相当的能力以后。
在潘渊的周围,这并不是少数人的意见。身边的同学和朋友大多已是公务员或小有成就者,他们常常会羡慕潘渊的经历,但却不愿意抛弃一切去走同样的路。他们熟悉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更愿意切合实际地编织属于自己的财富梦想。
潘渊时常感受着一种不被理解的孤独,他只得经常与“无国界医生”里另外两位内地的国际救援人员——王娅和王俊互相鼓励,并分享作为一名“国际公民”的光荣与快乐。
潘渊在香港的同事欧耀佳医生也是感同身受。已经年过四旬的他曾4次赴海外参与救援,同样4次被问及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他不得不每次都耐心地向对方解释——他来自中国香港。
在离开今年的援助地利比里亚的前夕,欧耀佳遇到十多位到此打工的辽宁同胞,他们近一半人患上了疟疾,欧耀佳给他们进行了紧急治疗,并在临走前为他们画了一张中英对照并配有插图的看病流程表。回港后,欧耀佳经常惦记着那几位同胞,在没有中国志愿者的环境里,不知他们能否顺利地告诉外国医生哪里不舒服。
值得庆幸的是,每次到国外执行任务,潘渊和欧耀佳都能碰到中国政府组织的国际救援队,他们通过政府间的合作,营造着中国的国际形象。但有些数据仍然让我们不甚乐观——美国50%的公民都是积极的志愿者,75%的美国人曾向慈善事业捐款,2000年这些志愿者的服务价值量接近2400亿美元。而中国的志愿者参与率只在30%左右,其中约70%还是以政府或单位组织的方式,以个人身份参与志愿行为的比例甚至低于以色列等国家。
潘渊和他的中国同事现在最大的心愿是:讲述自己的故事,发动更多的民间力量,唤醒中国社会还处于蛰伏状态的志愿者精神。
再过两个月,潘渊又将奔赴海外参与救援行动,但对于32岁的他来说,这极有可能已经进入志愿者生涯的倒计时。两年前,他已经答应妻子陈红波,未来3年内他会换一份稳定的工作,陪在家人身边。潘渊和妻子相识于2000年春天的一家街头餐厅,对方一直是他事业的坚定支持者,但她同样是一名普通的女人,需要一个安定温暖的家。
现在,即将出发的潘渊尽量将时间用在家人和朋友身上。他会陪父母聊天,与朋友聚餐,极有耐心地陪妻子逛街或一起看最热播的电视剧。他尽量不去想将来,即使家人已经开始积极地规划美好的重聚生活,但对潘渊来说,这毕竟是一个痛苦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