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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06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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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乐的忧思
· 穿越城市的铁轨
· 湘西,我想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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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穿越城市的铁轨
■吴志彬
  那条自西向东的铁轨,穿越城市的同时,也穿越了我的人生。

  少年时不知愁滋味,常与小伙伴背着黄书包,在铁轨间行进追逐。我们从未想过脚下的铁轨与自己的人生有什么必然联系,一头是家,一头是学校,仅此而已。

  我们对于这条铁轨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一个外科医生对于人体的血管。我们各自练就出非凡的本领,我、大强、还有王小小,都可以仰面向天,准确地踩踏每一根枕木。当然,比起大头我们就逊色许多,他可以闭上眼睛,不仅能准确走在枕木上,甚至在哪儿转弯,哪儿少一根枕木,都是精确无误。

  我们认为大头的“特异功能”得益于父亲的遗传。他的父亲是一位地质工程师,常年在野外翻山越岭,对于地理、方向的把握自然高人一筹。我们都断言,大头将来一定能子承父业。而大头却总是信誓旦旦,他要成为远洋的海员。我至今不能忘却高考体检那一幕,医生拿出一本花花绿绿的画册让我们看,那上面有一只斑斓的蝴蝶。大头死盯着画册,脸色由红变得苍白,他侧目看我们的一瞥充满绝望,他茫然的视线再次回到画册,如两颗石子投入湖面,淹没得无影无踪。我们陪着大头像等待判决的囚犯。表情麻木的医生在大头的表格上庄严地写上“先天色盲”。我们和医生理论,这不可能!他爸是工程师,他是我们化学课代表!但我们无法改变无情的事实。大头的海员梦,就像那只斑斓的蝴蝶,在严冬的寒风中萧萧飘落,如一片枯叶。

  如今的大头是我女儿的老师。

  穿越城市的铁轨,也穿越了我的人生。多少年后的我才明白,人生这条路,远比那条铁轨难走。

  当年在我们之中,最受女孩青睐的属王小小,他文静、英俊、羞怯,有些怯懦。这和他的家庭有关。我们听说,他的父母是一对冤家,从王小小一生下来就不停闹离婚,他总是在扫帚茶杯锅铲构成的“流星雨”中,完成他艰难的作业,所以王小小成绩一直不好。他时常在晚上跑到铁轨上漫无目的地走、酣畅淋漓地流泪。王小小的理想是当诗人,我们也觉得王小小身上有诗人阴郁的气质。有一天清晨上学,听迎面来人在说,前面有人被火车轧死了,我们撒腿狂奔,只有王小小落了单。面对那个血腥的场面,我们都认为王小小肯定会吓的尿裤子。结果比我们想象得严重,随后而来的王小小只看了一眼便昏倒在地。不是他胆小,那是他的父亲。

  关于他父亲的死,有人说是自杀,也有人说是喝醉酒枕轨而眠。我们不敢向王小小求证。每走过那段铁轨,王小小总会偏离出轨道,他像要绕开一个雷区。后来二十多年中,王小小一直漂流他乡,听说有过一段极其艰难的日子,他也没有回过家。见过他一次,因为他母亲的去世。像王小小这样执着漂流的浪子,他的内心是常人无法理解的。那条铁轨对于他是一把利剑,把他的人生劈为两极,他试图与前一半决裂。对此,我一直深表怀疑。

  如今的城市日渐繁华,不变的是那条铁轨依然穿越着城市,它是城市的经济动脉。它的两侧,无数的人们以各自的方式,悲欢离合,生老病死。

  当我在电脑上敲出开头的那句话:“那条自西向东的铁轨,穿越城市的同时,也穿越了我的人生。”竟然已是泪眼朦胧,我怎么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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