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上海、天津等大城市的火车站、步行街和一些旅游景点的附近,不时可见衣衫褴褛的老年乞丐,他们抖动着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乞讨,却拒绝城市救助人员的帮助,更不愿意返回家乡。
一些专家指出,农村养老保障问题解决不了,必然会反映到城市里,其解决成本会更大。
天桥上的乞讨老人
记者日前跟随天津市救助管理站的流动救助车,在一些街头寻访需要救助的对象。一天上午10时30分,救助工作者一行人来到滨江道天桥附近。只见马路两边站着三三两两的老年乞丐,穿着脏旧的衣服,向行人不停抖动着手里破旧的搪瓷盆子。
在天桥上,一位大娘自称今年80岁,来自山东沂蒙山区,来天津四五天了。再往前走十几米,一位老翁坐在天桥阶梯上。“我下星期一就买火车票回家,现在还缺20元钱。”老翁说。“你跟我们走,我们送你回家,不用买票。”他沉默不语。这时,天桥上的山东大娘走了过来,老翁收拾东西,拄着一根棍子,两人蹒跚而去。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妻。
救助工作者高建军对记者说,这些老人大多是职业乞丐。一般情况下,他们大多自报家乡是安徽、山东、甘肃等地,这基本上还算可信,因为有口音作证;但所谓家乡遭灾、只来了几天、打算马上返乡,这些话不足为信,因为有许多人都是老面孔。对于救助工作者的劝导,他们大多不予理会,并且带着怀疑、畏惧的心态。
在天桥下的公交车站,一位乞讨老人从小钱包里掏出脏破的身份证给我们看。身份证显示:他叫张安水,1933年生,山东省临邑县孙安乡人。他说,老伴的眼睛生了白内障得开刀,只有两个闺女,所以出来要饭。救助工作者问他:“你们县政府、乡政府不管你们吗?”大爷脱口而出:“谁还管我们?乡政府总向我们百姓要钱!”
据救助业务科副科长孙林庆介绍,救助工作者劝导乞讨老人去救助站,对方则回答:“你能管我一时,管不了一世。”救助工作者表示,可以和当地政府联系,给安置个养老院,这些老人往往回答乡里、县里都没人管。孙林庆说:“这些话有的是瞎编的,有的是真实情况。”
老无所养之忧
到目前,天津市救助管理站已经救助近1万人,其中老人占10%以上。老人所占比例不是特别大,但是救助站一半以上的工作量都花在他们身上。每天上午、下午、晚上,救助站都要出动一辆流动救助车在街上巡查,每逢恶劣天气要三辆车同时上街。
救助站救助的老人,许多身患急病或重病,有的昏迷在马路上,有的患有狂犬病、麻风病、艾滋病。碰到这种情况,救助工作者总是直接送往医院,延续生命是救助的最高原则,而能抢救过来的并不多。
黑龙江省人大代表翟玉和去年对全国72个行政村的10401名农村老人做了一次调查,发现他们人均年收入只有650元,与儿女分居的比例是45.3%,三餐无保障的占5%,年节饮食与平日无别的占16%,93%的人一年添不上一件新衣,69%的人没有替换衣服,小病吃不起药的占67%,大病住不起院的高达86%,农活85%自己干,家务活97%自己做。
第三次国家卫生服务调查显示,全国有44.8%的城镇人口没有任何医疗保险,而在农村地区这个比例更是高达79.5%,其中很多是老人。
南开大学老龄发展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原新说,老有所养是社会和谐的重要标志。“老人特别是鳏寡孤独老人的养老保障问题,需要各级政府及全社会的关注,而农村老人的养老保障问题更加需要关注。我国的社会经济发展已经有条件利用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援农村,我们怎能忍心看着农村老人冻饿在城市街头?”
农村养老保障缺失
很多时候,救助站一片热心送老人回家,而他的亲属并不领情。一次,一位脑内大面积出血的老人被人送到天津河西医院门口。老人生命保住了,但瘫痪了。天津市救助站多方打听到老人是西宁农村的,风尘仆仆地把老人送到村里。谁知,老人亲属说老人出去时是好的,死活不让救助站的人走。
救助工作者给当地民政局打电话,民政局把乡里的公安民警请去,还承诺把老人送养老院,这才解了围。现在,救助站已经不敢把精神病、残疾老人往村里送了,一般都移交当地救助部门。
按照《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流出地政府要对流浪乞讨人员负领回和安置责任,但是在现实生活中难以兑现。有的时候,城市救助站给流出地乡镇派出所打电话,听到的回答是“对不起,欠费已停机”,甚至乡政府的电话也欠费停机。
救助工作者再给县民政局打电话。民政局一些工作人员表示要骑车去调查一下。在这种情况下,财力相对充裕的大城市只能“好人做到底”,把人送到家。“我们也理解他们,都是吃饭财政,没有钱怎么搞救助?”孙林庆对记者说。
针对救助站碰到的这些难事儿,全国老龄办副主任袁新立认为,要解决农民养老保障问题,单靠老人亲属不行,单靠欠发达地区的地方财政也不行,国家必须在这方面加大转移支付力度,实行最严格的专款专用制度,推行“政府购买服务”机制,完善农村的社会养老保险、社会养老机构和社区养老服务。
有关专家指出,新农村建设不仅要有更多更好的学校、医院,还应有更多更好的敬老院。
根据国家老龄委2006年初公布的数据,全国有5500万农民参加了养老保险。也就是说,参加养老保险的农民还不到总数的10%。
袁新立认为,政府在直接投资建设养老院的同时,还要重点扶植社会力量兴办养老机构,切实落实水、电、煤优惠价格,落实贴息贷款、减免税收、床位补贴等优惠政策。
南开大学老龄发展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原新教授建议,农民养老方式必须从家庭养老向社会养老转化,实行农村养老保险与国家救济并行的综合保障方式,建立起以社会救济、社会养老保险、优抚安置、社会福利和社会互助为主要内容的相对完善的农村社会保障体系。
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