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首例公开自己是艾滋病感染者身份的女大学生,朱力亚一直备受关注。11月25-26日浙大红丝带协会会长刘帅全程负责并记录了朱力亚的杭州之行。20几个小时的接触、交流和彻夜长谈之后,在刘帅眼中,朱力亚似乎不是一个艾滋病感染者,更像是一个学姐。在她身上,看出了她对未来的渴望和帮助感染者走出困境的热诚。
初识:如果公开我的悲哀能救人,那就是值得的
2006年11月25日 PM 2:45
朱力亚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报告会现场,和我印象中的她非常相似,一袭的长发,手挎一个可爱的单肩包,一溜地登上了演讲台,灿烂地向大家报以微笑,那一刻我甚至听到有人嘀咕:那是感染者吗?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因为,朱力亚给人的第一印象:干练、成熟。而今年才是她人生的第二个本命年。
这是她第24所的演讲高校了,站在舞台上的她在聚光灯下,已显得很从容,你很难想象她的体内已经感染了HIV病毒。
“大家知道英语四级、六级改革吗?”
“知道!”
“大家知道超女吗?”
“知道!”
没人想到朱力亚会以这样的话题开头,所有人都强烈地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大家知道中国有多少艾滋病感染者吗?”台下便鸦雀无声了。
艾滋病本身是个严肃的话题。
“如果用公开我一条生命的悲哀,能够唤醒一个正在犯错误或者即将犯错误的年轻朋友,挽救一个年轻、鲜活的健康的生命,那么我公开身份是值得的。”朱力亚用这样开场白开始了她的第一场演讲,我在台下一直注视着她,在她身上有着一种睿智,透着一股子才气。这便是我对朱力亚的第一感觉。
夜谈:感染了艾滋,能够有勇气活下去的人有多少
2006年11月25日 PM 7:45
从浙江中医药大学结束第一场报告会后,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做了全程陪同。也就是这短短的20几个小时,让我深深地感受到朱力亚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大学生。
傍晚在餐桌上我们便聊开了,我们的话题一直没有离开过边缘人群,感染者、同性恋人群、吸毒人群等等。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她一直在关注着他们。她去过云南亲历了毒品泛滥的场景,进入同性恋酒吧,去医院探望感染者。在她眼里,人生多一份经历亦会多一份感悟。
所有人都会对朱力亚为什么会公开自己的身份,又是怎么走出困境的而感到疑惑。
对于这个话题,朱力亚和我讲述了大约3个小时:
2004年4月29日,当时虽然艾滋病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但那时的朱力亚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在5月初的大约一个星期里,她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只是在天黑的时候才出去找些吃的,后来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拖上行李准备去西藏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未果。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漂泊,成都、广州、湖南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她的足迹。钱花完了就打工,而这段日子里有一个念头她一直没有放弃过:自杀!当时想过跳长江,去铁路上卧轨,想过跳楼,甚至走在路上都希望下一辆车就把她撞死。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维持了很久,转折出现在一个偶然的决定。
失去活下去信心的朱力亚给一名艾滋病专家挂了电话问:感染了艾滋病后,能够有勇气活下去的人占了多少?医生没有回答她,于是朱力亚决定去一趟河南艾滋病村看看那里感染者的状况。
到了河南,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破败的景象让她哽咽。而更让她痛心的是在一家农户家中,老婆婆紧紧抓住她的手哭诉着,她的儿子和媳妇都死于艾滋病,留下她和两个孙子相依为命。她说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她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和这个婆婆一样伤心难受。
于是她提前结束了河南之行,回到武汉。朱力亚抱着“我要活下去”的信念,开始找工作,寻求新的生活。就这样朱力亚从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遭,正是这样的经历让她有了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我们聊到了11点,一下子觉得我们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了。她本身就很健谈,开朗,又有很多相同感兴趣的话题,有时就觉得她是我的一个学姐。
希望:帮助艾滋病感染者走出困境
2006年11月26日 AM 8:45
经过一晚地聊天,我感觉我和朱力亚之间已经没有了隔阂。天放晴了,演讲也格外顺利,因为时间匆忙,也无暇带她去西湖,只能带着朱力亚吃吃杭帮菜了。看得出她很开心,演讲前她偷偷告诉我,她刚才看到门口有卖糖葫芦,像个孩子似地一笑。
原本这是一个快乐的年华,可她却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痛苦与压力,其实她有她孩子般的一面,却因为社会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将自己裹起来,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她的心理测试年龄会超过四十岁了。
两天下来,看得出她对校园渴望,她说她要考研,要开一家专门由感染者组成的公司,要帮助感染者走出困境,听着她的构想,任何人都会感觉很有希望……
后记
我做志愿者也有两年了,对于目前中国的艾滋病现状也相对比较了解,所以和朱力亚的交流几乎没有任何阻碍。我们聊了很多,聊到了河南艾滋病村,聊到了我们的志愿者朋友。我们都觉得做志愿者是一份快乐的事业,有一群朋友在天南海北却又志同道合,虽然辛苦,却又富有成就感。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在朱力亚这一次杭州演讲结束后,有很多同学愿意走近她,与她交谈、握手甚至拥抱,朱力亚的努力有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