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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07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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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1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暖脚头
■彭武胜
  亲情无价

  ■彭武胜

  这几天的冬雨一下,天就眼见着冷了。晚上睡觉,脚好半天才会暖。这个时候,我就常常想,要是现在在外婆身边,有她给我暖脚头就好了。

  小时候的冬天,我常给外公暖脚头。外公的卧房是一间黑黑的老房子,他睡的是一张带木顶的老式床,虽然两头都有挡板,但我还是怕一个人睡在他的脚头,黑漆漆不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床顶常有老鼠来回跑动。吓得我赶紧抱住外公的脚,外公就会撅着嘴,眦着牙学着猫发怒的声音吓老鼠。

  不喜欢给外公暖脚头,还有一个原因,我冷的时候,喜欢蜷起身体,这在外公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他要求我睡得笔直笔直的,像一根躺倒的木头。一旦我不自觉地蜷起来了,他就伸出手来在我的腿上用力掐一下,疼得我一下子就把身体伸直了。

  有时也给外婆暖脚头。跟外婆睡,就宽松得多了。外婆把被子紧紧地掖在我的身下,时不时还要摸一下,怕我把被子踢了。天太冷的时候,外婆干脆把我的脚搂在她的怀中。我也把外婆的脚紧紧地搂住,外婆的脚小小的,变了形,像粽子一样,不好看,但我不嫌弃。于是,外婆逢人便说,我的武崽有良心,常常说长大挣了钱给外婆用。良心什么呀?等到我挣钱的时候,外婆坟头的松树都碗口粗了。两个老人一辈子也没享过我的一点清福。

  后来长大了,再冷的冬天也只得一个人睡了,没人给我暖脚头了,也没人要我暖脚头了。实在冷的天,母亲就用盐水瓶灌上一瓶开水,用毛巾包上放在我的脚头。盐水瓶虽然包着毛巾但还是很烫,脚太冷,就会不自觉地朝着发热的盐水瓶伸去,一碰到发烫的盐水瓶,我的脚又烫得马上缩回来。一个晚上,就这样伸去缩来很多次,第二天早上母亲帮我叠被子就说,武崽,你这是在床上睡觉呢,还是在床上打拳呀?说得我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起来。

  后来,母亲就给我买了一条电热毯。我睡了一晚上,死活不肯再睡了。我对妈妈说,睡着是暖烘烘的,但身上痒得很。母亲很奇怪,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痒呢?后来,电热毯母亲就自己用了——买了东西浪费了不用,这对我母亲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后来,她不无得意地对我说,看来,你是没享福的命哟,电热毯挺暖和的,一点也不痒呀。我就说,不痒你自己用呀。说完就别过身去笑。母亲都还没享的福,我怎么能先享呢?

  童年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了,手脚常因生冻疮而烂得血肉模糊,但在我的心里,却很少有严寒的记忆。也许,因为有了亲情的拥抱,那些寒冷的冬天才会显得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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