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六年级小女生写的小说,在本报“晚潮笔会”论坛(qbbbs.zjol.com.cn)得到读者一致认同,是近期人气最高的一篇文章。甚至有人称它为“未来作家的处女作”,建议本报给予一定版面刊载。因原文过长,经过部分删减,我们这期“作文界”就请钱报广大读者一起来赏读——
一、 饥饿来袭
狗在这个天空一片阴霾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奔赶。它现在惟一的渴望就是找点东西填充一下两天没有工作的胃。
它开始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接着眼冒金星撞到马路中央。“咚”一下,像醉汉被人当头一击,狗就倒在地上了。它实在太饿了。这时,一辆轿车冲它高速奔来。它只有闭上眼睛的力气了,听天由命吧,它想,被撞死总比饿死好。
轿车在狗跟前刹了车,车上下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太太,她一见狗,立刻堆起了一脸厌恶,紧跟着“啪”的一脚,干净利落、准确无误地把狗踢到垃圾箱上。狗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万幸,它还活着。在这个城市,谁会给一条又丑又脏的垃圾狗好脸色看呢。
狗越来越感到饿了。这时,它看到一只胖老鼠猥猥琐琐地爬到垃圾堆边,它想都没想就把它按住了。在死神面前,如果管个“闲事”可以换回一条命的话,倒也是值得的。
老鼠很肥,除了脂肪几乎没有别的成份。狗努力咽着,它渐渐感到有了一些力气。唉,谁叫自己命贱呢。狗一边从垃圾堆爬起来一边想,听说在动物园里,那些动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日三餐不愁,去那儿说不定能蹭点吃的……狗一边继续赶路,一边无奈地盘算……
二、夜访动物园
狗等到太阳最后一丝光芒在大地上消失时才蹿出来,飞一样钻进动物园。它感到自己像在做贼。
它来到一个笼子又一个笼子前,最后在一个笼子前停下。这儿有食物的香味在召唤它。突然,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笼子里亮了,吓了狗一跳。借着动物园微弱的壁灯光,它看清了,笼子里是一匹老狼。“你来干什么,那只狗?”老狼用沙哑的嗓音发问。
狗上前两步,壮了壮胆子,说:“找点吃的。”老狼冷笑两声。随后从笼子里摔出一只褪了毛的鸡来。狗一边撕扯着鸡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们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够了!”狗的话未说完,就被老狼粗鲁地打断。老狼发疯似地冲狗开始了一阵狂吼:“你懂什么?自由,自由是什么?是能用舒服换来的吗?……”狗觉得很委屈,正想申辩,老狼却忽然停止了怒吼,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走到笼栏前仔仔细细把狗看了个遍,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狗……不,你是一匹狼,一匹胡狼吧?”
这真是狗做梦也想不出的一句话。“狼?”狗看了看自己肮脏的身体和爪子,有点想笑,傻傻地问:“我?”“孩子,别怀疑,你就是一匹狼,一匹真正的狼!”老狼肯定地说。狗真是难以置信,正哭笑不得地想再问老狼什么,远处出现了刺眼的手电光。
“是巡逻队!”老狼低声催促。“孩子,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了!”狗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丢下了那只没有吃完的鸡。
狗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感到两边呼呼的风,它的脑子很乱。狼是什么?狗不知道。它从有记忆开始,一直就是一条垃圾狗。流浪,受人白眼,饿肚子。它不知道,做一匹狼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狗这么跑着,想着,突然一脚踩空,随后就不醒人事了……
三、火锅的威胁
狗事实上掉进了“北大锅”餐厅老板设下的捕狗陷阱里。一大早,狗在那个它失足的坑里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男人尖嘴猴腮的脸。他就是“北大锅”餐厅的老板。
“北大锅”是一家专营狗肉火锅的餐厅,纯正的东北风味,引来大批“回头客”。老板买狗不及,只好下套把流浪狗捉来应急。
老板把狗关在一个小笼子里,放在一个有好几条狗的小屋内。关在第一个笼子里的狗年纪看来不小了。它点头打招呼:“喂,新来的十七。”“什么‘十七’?”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就是第十七个牺牲品,你来到这儿,很可能随时被人一抹脖子,然后变成一道火锅。”狗一缩脖子,寒毛直竖。
“老四,别吓十七了,你没见它直打颤吗?”旁边有一个声音带着嘲讽与调侃说。狗小心翼翼地问老四:“那你怎么没有被……”“我?我老啦,早就不合那群家伙的口味啦!”老四大大咧咧地回答,显得毫不在意。老四看到狗在笼子里动弹不得,就说:“你别挣扎,越挣扎越疼,这铁丝可劲儿勒人了。”
说实话,这笼子还真是特别小,狗在里面,只能半屈着腰,爪子都移不了一下。狗想起动物园里老狼说过的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固然好,但比起自由来,这就廉价多了。在这种时刻,狗怀念起了在外流浪奔走的日子。
狗开始撞笼子,不停地撞,它不知道自己疯子一样的行为是为了什么,但求生的欲望指使它这么做。老四好一阵沉默,然后丢过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狗定睛一看,那是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狗试着用钥匙开锁。它只是想挖苦自己一下,没想到门却真的开了。
狗试着走出去,事实上也确实走出去了。“为什么?”狗用颤抖的声音问老四。“我们老了,走出去活不了多久。”老四的声音很淡定。“但十七你不一样,你还很年轻,应该寻找属于你的自由。”
四、重访动物园
离开了“北大锅”,狗的心情很沉重。
去哪儿,狗看了看城里明朗的月光,向动物园走去,它想再看看那只老狼。或者说,更多的,它想弄清自己的身世。
老狼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孩子,是你?真的是你吗?”
“对,是我。”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经历了许多的缘故,狗的声音显得从容而平静。“你为什么回来?”老狼走到笼栏前。“我又有什么地方可去呢?”狗显得有些无奈。
一阵沉寂之后。狗突然开口:“我,我到底……”它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孩子,你还是不肯相信自己是一匹狼吗?”老狼沙哑的嗓音响起,狗低下头不吭声。“其实,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老狼叹了口气。“家园没有了,谁是谁,又如何呢?”又是一阵难挨的沉默。
这时,远处几道明晃晃的手电光亮了。狗知道,那是巡逻队。狗又深深地望了老狼一眼,跑远了。这一回,老狼什么也没有说。
狗跑着,它发现前头又出现了手电光,被前后夹击了。围上来几个人,一下把狗抓住了。“哈哈,垃圾狗,被抓着了吧。”“是一只狼狗……”“不,我的妈呀,是一匹狼,一匹真正的胡狼!”……
五、被捕
狗自从被“北大锅”老板关到小铁笼子里之后,它就特别忌讳别人把它关起来。这回它被关到老狼的对面。
“这下你相信自己是一匹狼了吧?”老狼问。“真的,真的很难呢……”狗的回答更多像在喃喃自语。老狼顿了顿,说:“你理想中那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安生日子,你感觉到了吗?”
“别开玩笑了,我亲爱的朋友。”狗的回答透着苦涩。“你终于懂了。”老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
是啊,终于懂了,可是太晚了。狗抬起头,凝视着天空。它的心随着远方渐渐消逝的夕阳,在一点一点下沉。“孩子,你的故乡就在这个方向。无边无际的原野,遮天盖日的森林,那才是你真正的家啊……”它的耳边响起了老狼缓缓的、沙哑的嗓音。
六、回归
狗终于忍不住了。一天,它乘着有人打开笼门喂食,逃出了笼子。狗发了疯似地跑着,像一支贴着地皮的箭,任谁也追不上它。它感到自由对它发出了强烈的召唤。它边跑,边不忘回头深深望了老狼一眼,目光很复杂,它的意思,可能只有它们两个才懂。这是一对囚徒的诀别。
狗跑到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抬头,看到的是依然阴霾的天空。瞬间,它做出了一个决定。此时,一辆轿车飞一般地冲了过来。狗没有躲,而是快步迎了上去,然后平静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呲”的一声后,轿车刹了车,狗却倒下了。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它看到了,蔚蓝的天空,辽阔的平原,高高的苍穹。它想起老狼的话:“孩子,这就是你的故乡。”狗终于相信了,它是一匹真正的狼啊。它露出微笑:“我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