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觉得有很多人故意找绍兴话的茬,进而找我的茬,因而我对绍兴话既充满敌意,又满怀爱怜。
那时,一放暑假,父母就把我寄托到嵊州乡下外婆家,每天为维护绍兴话而“时刻奋斗着”是我暑假生活的一部分。白天、黄昏,时常可见一个小家伙追着一群喊着“绍倒鬼”的小伙伴穿梭在古老的小巷中。其时我那时也不知道“绍倒鬼”是什么意思,只知这肯定是讽刺人的话,因此,只要有人逗着我喊“绍倒鬼”,我就追得他们满街跑。还边跑边寻思着,什么时候我给嵊州人取一个绰号,然后整天喊,可直到现在也没想出来。
追累了,回家吃饭,我吵着要喝小菜里的露水(汤汁),这时表哥就一本正经地说:“饭桌上哪来的露水,露水在草叶上,你明天早点起床去喝!”我求救姐姐:“大大(姐姐),侬来哈(哈与鞋音相近)里头,哥哥伊来寻事头!”“小小,我来袜里头!”表哥嬉皮笑脸,反着我的话说,我只好改口,在他耳边大叫:“我要喝汤!”(嵊州人把露水叫做汤)唯恐他又来欺负绍兴话。
总算,绍兴话也有令我骄傲的时候。每次去小店,店主会学着绍兴腔说:“绍兴师爷,买索西?”待我挑好东西,店主会让我算账,每每算对,他就高兴地说:“绍兴师爷,真当灵光!”这时候,我就为自己是一个绍兴人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