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善意的谎言、善良的欺骗。一个半月之前专家下了结论之后,有关方面还耐心细致地解释:罗罗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一旦状况调整之后,就向北京奥运进发;有关媒体还在不厌其烦地猜测,完成年检后的罗罗,是到北京归队呢,还是留在浙江操练。
这是一个无奈的决定。所以才会在专家三年前就提出建议之后,方方面面还会在那么长的时间里犹豫不决,心存幻想,那么费尽思量,会在半年里请全国最好的专家会诊两次,一级一级的奥运游泳备战计划中,罗罗的名字还一直高居榜首。
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它需要的不是一个人刮骨疗毒的勇气,而是一群人壮士断腕的决心。缺了罗罗这面旗帜,对中国游泳在北京奥运会意味着什么,对浙江游泳在十一运会上意味着什么,都无法想像,对这么多年来游泳占据了生活全部的罗罗本人,也无法想像。
这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它第一次是由专家拍板而不是某位领导、某个组织拍脑袋决定。医学专家拒绝了一切侥幸、幻想,停止了所有的犹豫和摇摆,以毅然决然的姿态,下了不容置疑的结论,而且被不折不扣地采纳。
为了接受这个现实,罗罗待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环境里,苦苦思忖了大半个月,期间的辛酸、痛苦、无奈、不甘,每一个人都能够感同身受。但若干年后她再回首时,一定会心如止水——那片小小的泳池,与生活的海洋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不管曾经如何辉煌,都只是人生中短暂的一站,匆匆而过。作为女人,还要嫁人、相夫、教子;作为凡人,还要重新修订人生坐标,去学习、工作,这一切,一个健康的体魄是全部的前提,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以健康,甚至是生命为代价去冒险。
体育需要拼搏,需要冒险,但当以健康和生命为代价时,便不是拼搏而是赌博,是对人文精神的误读,是对体育精神的歪曲。在这个时代,我们对带着冰刀出征、坐着轮椅归国的英雄依旧崇敬,但对这样的决策不再提倡。我们依然敬佩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离战场的勇士,但我们不再推崇无谓的牺牲和冒险。体育应该让身心健康和快乐,而不是心力交瘁伤痕累累。
中国游泳,惜别了一个天才,却升华了一种精神。七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