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本书,我的名字想必你们耳熟能详,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国演义》,但可惜的是,我是其中的下册,而我的同名哥哥《三国演义(上)》,早已不知去向了。
1982年夏天,磐安县九和乡上俞村的付伯伯在磐安县新华书店买下了我和哥哥,价格是8毛5分钱,当时这已经算一本比较贵的书了呢。
我至今还记得付伯伯笑得合不拢嘴,回家后爱不释手地把我们不知道读了多少遍。那时候上俞村没有书,我们哥儿俩就被借到东家借到西家,成了全村人的“明星”。我还记得有个小伙子为了把我们多留几天,把我们藏在床底下。我和哥哥也就是在这样纷乱的“转手”中失散了。
后来,付叔叔要到北京去工作了,他把我留给了外甥——他也把我看了很多遍。他的儿子付天涯出生以后,他就很少翻我了,我站在一个幽暗的柜子里很寂寞。虎头虎脑的天涯慢慢长大了,虽然妈妈脑部有病,但他很懂事,学习成绩很好。四年级的时候,他在整理东西的时候遇到了我,他高兴地从凳子上蹦起来了。
他经常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读我。可他才读小学四年级,许多字都不认识,我真埋怨自己身上的字太难了。我想我怎么就不是一本专门给小朋友看的书呢,比如连环画什么的?开始他还央求爸爸讲,但是爸爸干完农活,有时还要上山搬木头赚个家用,回家都累得说不出话了,总是吃完饭倒头就睡了。天涯太喜欢我了,他就边翻小小的新华字典,一知半解地把我读完了。我知道他最喜欢故事中的计谋多端的诸葛亮和“草船借箭”的故事,那几章都让他翻烂了。
上俞村在磐安深山里,通到村里的水泥公路才修好几个月,还有从未出过山的老人到公路边看汽车呢。而村民们每年的人均收入只有1980元,而像天涯家就更困难些。我很想有几个书朋友,可是我等了好多年,都没有等到一个朋友。天涯上学的钱还是政府免去的,家里有钱都买肉给他吃了,他每周2元的零花钱都存起来,一分都舍不得花。
我知道他多想走出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时候他捧着我就望着山那边出神。去年在义乌打工的舅舅带他去了一趟义乌,可把他乐坏了,他第一次见识游乐场,舅舅还给他买了电子表。现在他盼着寒假舅舅回来,他想托舅舅在义乌帮他买《三国演义(上)》。他太想知道前面的故事了,可是买书要到磐安县城,有60多公里路,他从未去过。
付天涯就想到了跟同学们交换吧,他把我借给了班上的同学,周宁、张欧阳、楼佳佳他们都读过我呢,他们把《限字作文》等书借给了我的小主人。我到他们家里找书朋友,可是除了《小学生报》,也没有找到朋友。
我想,25年过去了,村民的生活虽说不富裕,但比起从前好多了,有了电视、电话,也能吃饱穿暖,但是村里的图书依然还是那么少,还是把我传来借去,我仍然是惟一的“明星”。我等待着,等待着我的书朋友。
本报记者 陈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