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快到了，阿毛心里开始烦躁起来。今年的年怎么过？阿毛心里还没有谱。去年的年过得很不是滋味，阿毛与老爸的恩恩怨怨总也理不清。

　　记得去年初二早晨，阿毛接到老爸的电话，老爸在电话中劈头盖脑一顿臭骂：“你做得太过份了，过年不接我回家，也不让阿奎来接我，这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我也要回去过年。我不要你管了，叫阿奎来管，你把我的工资卡还我。我要登报声明与你脱离父子关系……”

　　放下电话，阿毛陷入沉思，看着窗外的雪片，悄然无声地飘落。也是这样飘雪的天空，阿毛坐在门槛上等爸爸回来，年三十的下午晚上，村子里面鞭炮声声，时时炸响，父亲总是迟迟不归，妈妈依在门框上与阿毛一起，将目光抻得老远老远。看着白茫茫的原野上出现了个小黑点，阿毛叫道：爸爸来了！母子俩将眼睛死死盯住那个黑点，看它渐渐放大，期盼着是父亲的到来，黑点放大到看得清面目的时候，总又让母子失望。多少个年三十的下午晚上，他和妈妈就是在这种场景中度过，爸爸总是不回家过年。童年的阿毛隐约感觉，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不然，爸爸怎么就不回来？

　　初一的早晨，在鞭炮声中，阿毛总是看到妈妈红肿的眼睛，不谙世事的阿毛总要问妈妈怎么了？妈妈总会说：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自从父亲半身不遂后，阿毛将父亲送进老年公寓，父亲的退休金不够，阿毛每月还贴他300元。阿毛想：这样已经很对得起他了，我小时候他可没管过我。童年与母亲一起过的饥寒交迫的日子，阿毛如今历历在目。母亲的晚年还没有他有福，一个人在乡下的老屋里悄然离去。

　　临来哈尔滨前阿毛带儿子去看父亲，父亲说要回乡下的老屋过年。阿毛想：父亲这是怎么了？乡下的老屋，破破烂烂的，摇摇欲坠的，让人忧伤的，老屋让他联想起母亲忧伤的目光和哭红的眼。他不愿意回到那让他心情黯淡的乡下，就像父亲当年不愿意回家过年一样。父亲真是的，如今步履迟滞到要回老家过年。老屋有什么让他留念的？是为自己年轻时的行径而内疚？还是在追忆老屋中的旧时妻儿？

　　北国的雪花落在身上久久不化，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冰雪，总让阿毛联想乡间落雪的情景，雪系着一种情，就是盼望父亲回来。许多年过去了，这种情结似乎越来越淡薄了，就像落在他身上的雪花，终究还是融化了，他的眼角渐渐地湿润了。阿毛想：明年过年一定回老家！

　　可是，老爸没等到，他死于今年的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