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画面上,伊拉克每天呈现暴力和血腥。
文字报道中,伊拉克每天发生袭击事件,致无辜者死伤。
画面和文字以外,伊拉克每天有至少1000人逃离祖国,栖身异乡。
这股难民潮,据联合国官员估计,涉及往国外迁徙的大约200万人以及在国内迁居的大约170万人。
仅从这些数字看,在中东地区,自以色列1948年建国以后大批巴勒斯坦人流离失所以来,这是一股人数最多的难民潮。
相比之下,联合国登记在册的巴勒斯坦难民总计430万人。
一人承受苦难
在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一个贫民区,现年40多岁的伊拉克女子阿赫拉姆·吉卜里告诉路透社记者,她已不再抱怨。
至于理由,吉卜里解释说:“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不再有梦想。”
吉卜里是逊尼派阿拉伯人,大学学历,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美军2003年4月占领伊拉克以后,她在占领当局设立的一个援助中心工作。
回忆那段时光,吉卜里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当时是在为占领当局工作。我感到骄傲,因为能够帮助各个派别的伊拉克人”。
然而,从事那份工作两年后,吉卜里开始多次收到某些逊尼派武装人员发出的威胁,警告她必须辞职。
把3个孩子和失业中的丈夫送去邻国叙利亚之后,她自己不为威胁所动,继续在援助中心工作。
直到有一天,在她位于首都巴格达的住所外,蒙面武装人员把她绑架。双眼蒙着黑布,她过了一星期人质生活。她的3个兄弟交付了5万美元赎金,让她得以获释。
“抓我的人说,我是(美军)间谍,”吉卜里说,“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离开伊拉克。”
在叙利亚,她与丈夫和孩子团聚,却难以找到工作。手头的积蓄不断减少,她开始接受兄弟们从伊拉克境内提供的接济。
去年某一天,她12岁的儿子阿纳斯抱怨半边躯体和背部疼痛,在一家叙利亚医院接受X光检查,又接受一次针剂注射,不久却不治身亡。
吉卜里说,自阿纳斯死后,她的体重减轻了不少,与丈夫的关系也变得疏远。而且,她的一条心脏血管发生阻塞,需要花费4000美元,才能接受手术治疗。
几个月前,她向联合国难民机构递交了一份申请,希望自己以及剩下的两个孩子能在欧洲寻求避难。“我知道只有少数伊拉克人合法获得了避难资格,不少人以偷渡方式进入瑞典。”
避难,是她眼下唯一的希望。
一国经历灾难
吉卜里不再抱怨,她的兄弟们却认定美国人给伊拉克带来了灾难。
她的3个兄弟中,一人把现年18岁的儿子送到叙利亚;一人近期遭遇一次炸弹爆炸,身体受到严重伤害;另一人也转往叙利亚谋生,充任司机,来往于安全风险极大的大马士革和巴格达之间。
吉卜里及其家人的处境并不独特。据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UNHCR)估计,从伊拉克战争2003年3月爆发前夕起算,伊拉克2400万至2600万总人口中,200万人已远走他国。
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的地区代表斯特凡纳·雅克梅在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告诉路透社记者阿利斯泰尔·里昂,伊拉克人之所以逃难,是因为伊拉克境内死亡人数激增。联合国机构的统计显示,平均每月3000名伊拉克人丧生。
“人们逃亡,因为家人直接面对暴力或者受到了威胁。”肖齐说。
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估计,在伊拉克境内,另外还有170万人迁移到自己所属教派占据人口多数的地区。仅2006年,将近50万伊拉克人迁移。
他指出:“这是一场人道主义危机,(难民们的)需求极为可观。”然而,自从联合国驻伊拉克办事处和国际红十字会办事处2003年相继遭遇爆炸袭击以来,外国援助机构对伊拉克境内的极端危险状况望而却步,无法满足难民们的需求。
美国不愿接纳
伊拉克难民潮的出现,与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直接相关。
伊拉克难民潮的规模,1月16日由国际难民组织主席肯尼思·培根告知美国国会参议院立法委员会:“这是全世界发展速度最快的难民危机。”
然而,2006年,美国所接纳的伊拉克难民仅为202人。
一些专家分析说,文牍主义让美国政府官员倾向于拒绝接纳伊拉克难民,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美国政府不愿意承认在伊拉克的“民主化”实验失败,是另一部分原因。逃离伊拉克的难民,从人员构成看,特别是为美军工作的伊拉克人,正是“民主化”实验获得成功所仰赖的群体。
民主党参议员爱德华·肯尼迪则告诉记者,根据一项新法律,美国政府现在每年有50份签证的额度,可以发放给因为为美军作战部队工作而遭到死亡威胁的伊拉克人和阿富汗人。
受益于这项新法律的一名伊拉克男子近期在美国国会作证,期间使用化名“约翰”。“约翰”说,他因为向驻伊美军供水,两次遭到毒打,同时受到警告:要么离开伊拉克,要么等待被杀。
“约翰”进入美国的途径,是在墨西哥境内坐一辆出租车抵达边境,再持一份伪造的希腊护照进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
邻国增加负担
雅克梅说,在逃亡国外的伊拉克难民中,50万至100万人现在身处邻国约旦,另有大致相同数量的伊拉克人身处叙利亚。
另外,埃及可能接纳了超过10万的伊拉克难民,黎巴嫩接纳了2万至4万人,伊朗接纳了5.4万。
按照雅克梅的判断,萨达姆统治时期以及伊拉克战争初期迁徙约旦的伊拉克人相对富裕一些,以后逃亡约旦的伊拉克人越来越贫困,不仅无法对约旦经济作出贡献,自身还需要耗用约旦的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资源。
至于叙利亚,他认为,因为生活费用比约旦低一些,所以成为更贫穷伊拉克人的目的地。在叙利亚,原有失业率据媒体估计在12%至20%之间,外来难民们的谋生手段相对更少。
不过,雅克梅认为,与其他多数中东国家不同,叙利亚是正式确认需要向伊拉克人提供保护的国家。叙利亚认同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的看法,即作为广泛意义上暴力活动的牺牲品,可以把每一名伊拉克人都视为难民。
经历伊拉克人大量涌入之前,叙利亚自身人口1860万,接受了43.2万巴勒斯坦难民;约旦自身人口大约550万,接受了180万巴勒斯坦难民。两个的经济状况都不理想。
因此,雅克梅向媒体公开表露自己的担心:叙利亚和约旦今后还能接纳多少伊拉克难民?如果难民涌入数量超过它们的负担能力,这两个国家会采取哪些措施?会不会从此向伊拉克难民关闭边界?
据媒体报道,约旦已经拒绝一些伊拉克人入境,尤其是在讯问过程中无法向约旦当局证明自己回国后会受到处置的伊拉克年轻人。
问题在于,在联合国机构看来,伊拉克难民危机正在加速恶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