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几乎每一个人,儿时都有过痴迷和感动的经历,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和环境的改变,能够将这种儿时的痴迷坚持一生,并将之当作一项事业来全身心投入,却是少之又少。
三门县珠岙镇乡村电影放映员陈云林,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意大利经典影片《天堂电影院》里两位主角——热爱电影的天真小男孩与和蔼老电影放映员的融合体。24年来,他拖着残疾的腿,奔走于三门和天台的50多个村落,至今共放映电影4202场,往返行程超过了5万公里,比绕地球一圈还要多。
前天晚上,陈云林又一拐一拐地带着电影《龙虎门》和《天下无贼》,来到三门比较偏远的高枧乡严加岙村,为村民们免费放电影。银幕前早早黑压压坐满了人,这样的场景,已经多年不见了。
从1986年到1993年,陈云林每年都获得台州市和浙江省优秀电影放映员的称号;1988年,他还荣膺国家优秀电影放映员称号。2006年10月,他成为“感动台州十大人物”之一。
至今未婚的陈云林说:“我不求别的,我看着那么多山里人能看上城里人看的电影,我的心里很满足。”
白布上怎么放出这么大的人
1950年,陈云林出生在珠岙镇西陈村。3岁的一天,他从父亲工作的电报局台阶上摔下来,右腿膝关节脱臼。当时医疗条件差,他的右腿没有及时治好,从此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落下了后遗症。从此,陈云林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6岁时一个晚上的经历,让他暂时忘记了肉体的痛苦。
那是1956年,珠岙粮管所的操场上,第一次放起了露天电影,片子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是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当时我就傻了:这么一大块白布上,怎么能放出这么大的人?还会动?还有声音?太奇了!
从此,他迷上了电影。只要电影放映员一摆弄机器,他总是早早蹲在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
当时,一张电影票要5分钱,相当于一个鸡蛋的价钱。我总是缠着妈妈要钱。要是电影放得早,等不及回家里吃晚饭,我就抓一个麦饼,奔着打麦场去了。我最爱看的是《地下尖兵》,一连看了5遍。后来,我就把对电影的感受写到了作文里,还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呢。
不当个体户当放映员
1983年,村里要办农村文化俱乐部,需要一个放电影的人,村里人都选了陈云林。
村里组织我去县电影公司学技术。他们一看是我,马上喊:“回去回去,你不用学了!”嘿嘿,他们都知道,我从小就在偷师,早就学会了电影放映技术。有时,乡里的放映员机器遇到故障,还要请我帮着修。
这时的陈云林已是一个体户了,做橡胶生意,很赚钱。但是,他毅然放弃了这个职业,宁愿当一个又苦又穷的乡村电影放映员,开始走村串乡。
那个年代,农民没什么娱乐,村里看一场电影就像过节一样。一听说哪个村放电影,周边村民都是拖家带口赶过来,一群孩子见到我推着车走,都一下涌过来,还帮着推车。想看电影的村还要排队,条件好的村会派手扶拖拉机来接我,差点的,也会叫几个青壮年来扛机器。
放电影前先“上课”
1985年,乡村电影放映员都干起了个体户,陈云林花了1100元买下村里的放映机,也干了起来。他放电影和别人不一样,在放电影之前,经常先放一些自己编写的幻灯,有党的新政策,也有好人好事。考虑到观众的文化水平,在电影放映前,他先介绍一下电影的故事梗概,在放映时,新人物出场时他还会解说一下,让大家都能看得懂。
1992年,我在三门柿树湾村放映电影,听说村里有位老婆婆受两个儿媳妇虐待。回家当晚,我就把这个故事编写到幻灯里,以演唱道情的方式进行宣讲。那两个儿媳妇看到后,赶过来对我破口大骂。不过骂归骂,她们的事让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了,抬不起头了。几个月后,那里的村干部对我说:多亏你放了幻灯片,现在两个媳妇对婆婆好多了。
拖条残腿走一个人的山路
1994年以后,有电视的人家多了起来,看露天电影的人越来越少。周围的电影放映员纷纷改行,只剩下他一个还在坚持。
农民对电影的需要是不会消失的。条件好的乡镇没人爱看了,我就翻更高的山,去给更偏僻的村民放电影。
陈云林拖着一条残腿,扛着电影设备,开始走他一个人的山路。有时走到半路,腿疼得受不了,他就坐下来歇歇。有时运气好,会遇到一辆过路车,他就求人家搭他一段路。
人家都说这么苦,你还去放什么电影?我不觉得苦。真的到最后不能动弹了,我不能去放电影就算了。只要能动,我就要放。看着大家乐,我也高兴。
我还有一大批“影迷”呢
陈云林没有工作,至今独身,患病多年的母亲刚刚去世,陈云林的生活很拮据,放电影的收入远不能支撑生活所需。
现在放公益电影,县里财政补贴一点,村里再给一点,前几年放一晚上补贴50块,今年增加到100块。我还要付来往的路费、请人搬运的劳务费、伙食费,刚够用。没关系,只要能坚持放电影就行了。
我侄子在深圳大公司工作,一直劝我不要放电影了,让我在家待着,他养我。这怎么行?我还有一大批“影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