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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0004版:每日新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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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2月7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杭州平海路3个普通的公交站台,乘客排队候车5年如一日——
静默的排队 文明的守望
■本报记者 王磊 本版摄影 杨晓轩
  平海路,杭州很普通的一条街巷。

  16路、1路、4路,杭州很普通的3条公交线起点站。

  与其他公交站点不同的是,这3个条件简陋的非港湾式站点里,几乎每一个乘客都会自觉排队候车。没有插队,没有拥挤,只有静静地一个挨着一个。

  这道自觉排队的风景,已延续了近5年,无论刮风下雨,无论严寒酷暑。

  我们对这3个“文明孤岛”的调查,不仅是典范的展示,更想从中剖析出排队背后的道德规范和秩序之美。

  杭州市文明办副主任史玉芳这样评价排队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我们一直在倡导城市的文明风尚。排队候车、排队上车是文明乘车的组成内容,也是杭州城市文明的组成内容,对其他市民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榜样,它会带动更多文明行为的出现。希望有更多的市民参与进来,共同提高杭州的交通秩序和生活品质。

  然而,相对其他站台你推我搡的场景,平海路上3个常年排队的站台却成了“文明孤岛”。如何让“孤岛”不再孤独?让平海路上这一道美丽的风景成为杭城所有公交站台的风景?请拨打本报热线96068或登录本报网络版http://qb.zjol.com.cn进行讨论。

  3个站台

  早晚排队候车

  看一个人的文明程度,需要相处3天,而看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只需要坐3分钟公交车。平海路上的这3个站点,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

  早晨7点多,16路平海路站迎来了乘车早高峰。与其他场地宽敞、有专用车道和候车亭的始发站比起来,这里的候车条件可谓“简陋”——由于地方狭小局促,站台上只树了孤零零的立式站牌,得露天候车;由于不是港湾式停靠站,公交车停在机动车道上。

  但所有的乘客,都在站牌下自觉排成了一条线。从马路对面疾步走来几位,没有犹豫,也一个接一个地站到队伍末端,延续着长龙。每个人脸上虽然行色匆匆,但对排队秩序的遵守,却是如此默契和自然。

  “我每天都坐16路上班,排队上车习惯了。”面对记者的提问,拎着一只黑色公文包的李先生回答得很平静。“这就是一种社会文明,没人会插队,谁要是插队了,很难为情的。”

  旁边公交站房里的工作人员说:“有时候队伍排得太长了,他们会转个弯排,就像一个U字型。”

  同样的场景,在1路、4路平海路站牌下重复着。记者在1路站牌旁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凑巧一辆1路公交车在启动时出了故障,刚排着队上车的所有乘客鱼贯而出,仿佛是出于本能,后一个下车的人自觉地站在了前一个下车人身后,很快,40多人又整整齐齐地排好了,等着下一辆车。整个过程,没有人指挥、引导。

  静默的示范行为,有时胜过千言万语。3个打工者从延安路方向走过来,其中一个想插到前面去,被同伴一把拉住:“排队排队!这里要排队的……”

  乘客一拨又一拨,队伍一条又一条。夜晚,逛完延安路的市民陆陆续续聚集到这里,拎着大包小包。在路灯的照射下,排队的人们就像一组群雕。

  5年前我们艰难开头

  楼静蓉,杭州市志愿者协会副秘书长,当年排队候车的发起人之一。

  1路和4路的平海路站,就在杭州团市委对面。每天,楼静蓉都能看到楼下整齐的队伍。“看到这个,我们都很自豪,那是我们倡导出来的啊。”

  “2002年夏天,团市委发起了‘做文明乘客、迎西博盛会’志愿者文明乘车倡导活动,想改变杭州的城市文明风貌。我们请市民评出了‘十大不文明乘车行为’,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不排队上车。所以我们成立了‘文明城市服务队’,志愿者在19个公交站点劝导文明乘车。”

  “我们专门做了劝导牌,牌子上有一个‘请’的手势,还有‘请文明上车’这样的话。某一条线路的车子来了,我们就把写着这条线路的牌子高高举起,让乘客们在这块牌子指引下一个个上车。”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尽管树了牌子,尽管喊着“请排队”,但每当公交车来,站台里、车门前仍然免不了一阵拥挤。

  “不理解的声音很多。当时许多志愿者是老年人,很负责,看到有的人强行挤到前面,老人家去劝说,说了不听,只好去拉。有人就骂了:‘弄不灵清,年纪介大了,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无奈之下,志愿者想出一招:以身作则示范排队。几个志愿者不戴小红帽,自己在站台排队候车,前门上车,从后门下车。“在这样的带动下,一个半月后有效果了,排队的人多了,3个月后,只要举举牌子,大部分乘客都会自觉排队。后来劝导牌撤了,‘小红帽’不来了,排队的习惯被这3个站点的乘客保留了下来。”

  文明乘车倡导活动坚持了整整两年,2003年还受到了团中央的表扬,说杭州开创了先例。之后3年每逢西博会前,仍能看到小红帽活跃在公交站点上。遗憾的是,志愿者的劝导牌撤走后,其他16个站点的排队现象逐渐消失了。

  “孤岛”啥时变“群岛”

  这次采访,更像是一次找寻,找寻“为什么”:这3个公交站的设施算不上好,为什么自发排队会出现在这里?单一站牌的站点,其他地方也有,为什么就没有自发排队?为什么其他站点的排队现象不曾维持太长时间,而这里却坚守了5年?

  找寻的结果,是我看到了许多颗闪烁着文明光芒的心。

  虽然有不少客观原因,但如果不是因为每一个排队人的文明素质,即便有再好的硬件设施,即便给每条公交线都设一个专用站台,这条文明的长龙也未必能排得起来。

  排队有许多看得见的好处,诸如公平、效率、安全。

  排队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好处。一个会自觉排队的人,可以想见他内心对秩序和道德的遵循,一个有秩序感和道德感的人,也将是一个对事对人对社会尽责的人。

  一个社会的文明,由无数个细小的文明行为构筑而成,其中就包括了排队。乘客是否文明乘车,从一个侧面折射出一座城市的市民素质和精神风貌。

  平海路上的排队更像一扇文明的窗,在打开它的同时,也打开了更多扇文明的窗和门——公交车上微笑着让个座,乘自动扶梯时把左侧让给有急事的人,掀帘子进商场时看看后面有没有人……

  因此,我们感谢平海路上的排队人,同时需要更多的人学会排队。让文明的“孤岛”变成“群岛”。

  排队是怎样

  坚守下来的

  为什么只有这3个站点把排队坚持了下来?

  16路、1路、4路的单一站牌,是排队能被坚持的客观原因。原来,这3个站点都只有一块站牌,也就是说,所有的乘客都是坐同一路公交车的。而其他站点大多有好多条线路,乘客们彼此不知道坐哪路车,队伍很难排起来。

  但是,仅仅因为这个吗?面对“在其他站点是否也排队?”这个问题,1路、4路、16路乘客给出的回答是:“排队候车有点难,但我会坚持排队上车,不和别人争抢。”

  ■排队带来公平和效率

  16路车所在的杭州公交一公司二车队队长沈国强说了一串排队的好处。

  “排队首先体现的是公平,先来先上车,后来后上车,小孩子、老人、孕妇怎么可能挤得过小伙子?在公平的前提下,就会减少摩擦。以前为了早点挤上车抢个座位,经常能看到互相吵架,有的还会打起来。现在没有了。而且不仅公平,还有效率,大家一个一个上车,与一窝蜂地抢啊挤啊相比,上车速度肯定要快许多。最重要的好处还是安全。我们有过统计,拥挤着上车的时候,小偷最容易下手,也最容易得手。如果换成有秩序地上车,小偷在上下车的时候根本捞不到机会。”

  ■排队不是给别人看的

  这是我们内心的道德

  寒风中的跺脚哈气,烈日下的暴晒流汗,雨天里的接连伞面,这些都是沈国强眼中的排队具象。

  文明的习惯一旦形成,就会产生巨大的惯性。询问那些乘客“为什么选择排队”时,回答不约而同——“素质”。

  “排队本来就是应该的,这是起码的文明素质。”拿着报纸边看边排队的高先生说。

  “我在这里排队,体现的是杭州人的素质。耳朵里经常刮进外地人的话,说杭州还有这样一道风景。每次听到我都很骄傲。”与老伴一起等车的郑大伯说。

  “排队不是排给别人看的,这是我们内心的道德。”在附近医院上班的王小姐说。

  难怪沈国强用了这样一句话:“排队是一种非常宁静的状态,但这道特殊的风景会给人以心灵上的震撼。”

  ■排队的延伸意义

  在16路的许多司机眼中,这道风景早就超出了排队最初的简单意义,它似乎具有了一种魔力,推动了更多的文明细节,让春风在车厢内流动,让温暖在陌生人间传递。

  “去年,女司机小朱生病了。一天,站房里突然进来一个大伯,关切地问:你们这里有个小朱,长远没看到了?”沈国强说,“我还当是投诉呢,结果大伯表扬了小朱一通,说好几天没看到了心里记挂。他听说她生病了,问清楚医院,要去看她。还有一个乘客上车后,拿出200元交给司机,说一定要带给小朱。”

  按规定,公交车停靠要对准站牌,但在16路的松木场站,车子在站牌前停靠后,经常开出四五米外再停靠一次。接着司机打开车门,叫一声:“16路,是16路!”一阵“笃笃笃”后,摸上来一位盲人。第二次停站就是为了他,停靠时车门肯定对着他。这位盲人几乎天天去西湖边拉二胡,也就天天坐16路。偶尔一两次,车门刚打开,司机看到他摇手了:“今天不坐,谢谢哦。”

  像这样的小故事,串起了一路温情,也串起了16路一块又一块荣誉奖牌,全国公交只有两条线路是“全国杰出青年文明号”,其中一条就是16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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