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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C0005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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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3月6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中年才觉昆曲美
■郑晓林
  对于某些艺术的欣赏,有时需要人生的阅历和修养的积淀,否则,很难体会到个中的精妙所在,譬如昆曲,就是这样。

  喜欢上一门艺术,就像喜欢上一个人,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感到被击中一般,可以毫无理由,毫无铺垫,直截了当,并且有可能还刻骨铭心,譬如我喜欢上了昆曲,就是这样。

  突然对昆曲产生了感情,是在纪念黄源百年的一次昆曲雅集上。没有舞台,没有灯光,没有幕布,没有音响,只有一笛一鼓一板一琴而已,背景是黄源先生葛岭13号的旧居,时间恰好是刚刚过了中秋节的八月十六,浙江昆曲团一些老艺术家们感念于当年黄源成功改编昆曲《十五贯》,“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所以在黄源先生诞辰百年之际,联合大华昆曲社的曲友戏迷们一同雅集相聚,还请来黄源夫人巴一熔老人,一同热闹热闹,也算是用自己的独特方式,向黄源老人表达了崇敬和怀念。

  我应黄源儿子黄明明的邀请,参加了这次活动。我过去很少听昆曲,这回到雅集凑热闹,也是盛情难却,开头不以为然。不料,听到众人开场合唱的同场曲《大红袍》,心头却是一热,每个吟唱者的神情是那样虔诚专注,声音是那样节制柔和,一下子形成了一种庄严宁静的气氛,整个身体都浸染在柔曼悠扬的昆腔曲调里,心灵随着管乐悠扬、唱腔婉转而如腾云驾雾般地升华和游走。我自己都奇怪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旁边的巴一熔老人,还有史莽先生的夫人曹景女士都陶醉其中,随着节拍频频鼓掌,出神入迷。我抬头看去,几只小鸟在树间欢快跳跃,丽音啁啾,仿佛为人间的昆曲增添了若干美妙的装饰音。

  明代袁宏道曾有《虎丘》一文,描绘了四百年前在苏州虎丘的千人聚会,那个聚会就是为了唱昆曲、听昆曲、赛昆曲,“布席之初,唱者千百,声如聚蛟”,这样的气势我以前不曾想象得出来,现在置身数十人之间,听声声清丽,终于可以想象出那是一幅怎样令人心驰神往的场景了。

  众人合唱过后,昆曲名家张世铮第一个登场,一段《十五贯》况钟的唱段,嗓音略带暗沙,自成风格,有一种风霜苍凉之味。

  三位名旦先后上场,她们是王奉梅、张志红、杨昆。前两位是“梅花奖”得主,后一位是“文华奖”新秀,一时间梅香四溢,满目氤氲,仔细看去,朵朵“梅花”、片片“文华”,不施粉黛,毫无雕饰,一副天然本色的作派,令人感到亲切而随和。

  《牡丹亭》有“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进得园林看春色,是因为园林的大树已经过岁月的浇灌,园林的劲草承受了疾风的考验。中年才觉昆曲美,是因为人生的中年,已经有了树木的年轮,或绿或枯的枝蔓已经爬上了那生活的墙头和心灵的角落。年轻时浮躁,以为只有重金属的音响轰炸,才算是过了把音乐瘾,到了中年,才明白轻吟低唱艺术那别有洞天的魅力。曾经有过错觉,以为轰轰烈烈才算是成就了一番事业,到了中年才悟出,平平淡淡才是真,经历过光怪陆离、人声鼎沸之后,才知道寂寞清冷有时是最美。

  黄源临终前嘱咐家人,要用昆曲为自己送行,现如今,葛岭山麓的黄源旧居也经常萦绕着清丽的昆曲之音。我突然觉得,只有荣辱皆忘的人,才会体味到昆曲那丝弦声腔背后的真谛,在这个层面上,我进一步理解了黄老那一份深厚的昆曲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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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 人文·晚潮 C0005 中年才觉昆曲美 ■郑晓林 2007-3-6 0BBE287CB98E365C48257295000B5222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