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上午9点，杭州市外来劳动力服务中心。当我手中的一叠调查问卷又一次被一个正专心盯着招工信息的民工推开时，一个穿黑西装的瘦高个叫住了我：“我来填吧！”

　　他叫刘毅，福建浦城县南浦镇人，今年25岁，这天他刚从一家酒店辞职。刷刷几笔在问卷上打完勾，他又转身挤入人群，一身黑西装在大厅里格外显眼。20多分钟后，他摇着头，手中攥着一张招聘广告又回到了大厅门口。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一下好吗？”他犹豫了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吧。”

　　半年干了10多份工作

　　刘毅是去年7月份来杭州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下沙一家大型工厂做金属抛光。试用期一个月1200元，之后1500元。“企业的主管也挺看重我，当人才来培养。”刘毅说，因为觉得干得不错，他就把老家一个小兄弟也叫过来了，没想到的是，朋友因为身体原因没被录取。“人是我叫来的，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一个人走？再说，换份工作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就这样，刘毅一冲动就辞了职和朋友一起找工作。刘毅说，这是他在杭州最后悔的一件事。“真没想到，要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竟然这么不容易啊。”

　　从去年12月份开始，他就频繁出现在杭州外来劳动力服务中心，保安、面包店学徒、水果店帮工、酒店跑菜生……他前前后后干过10多份工作，最短的一份只干了一天。“有时候是因为没钱了，又不想问家里要，就只能不挑不拣。不过有时候我就是想体验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水果店当帮工吗？因为我想了解一下水果店的利润究竟有多少，想去取取经，多学点经验。”刘毅说，他的理想是能够在杭州开一家小店，过小日子。

　　但现在，刘毅却觉得这个理想离自己还很远。“有的企业会拖欠工资或者会延长工作时间，有的企业则是我看不中，钱又少，环境又差，没什么发展空间，而且累，这样的活我不愿意干。”

　　同意录取等电话通知

　　“今天我打算到这里来碰碰运气！”聊到兴头上，刘毅展开了手中那张招聘广告。那是笕桥的一家沙发制造企业，招抛光工，月薪1500—2500元。“你看，连介绍信都开好了，免费的!”他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介绍信。

　　聊完天已经是上午11点多，我建议找一家小饭馆吃完饭再过去，刘毅却执意不肯，他说早餐吃得比较晚，中午就不吃了。刘毅说他家在当地属中上水平，父母都是电力局职工，“家里就我这一个儿子，从小吃鸡蛋、蜂皇浆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其实家里也不缺我这点钱，爸爸妈妈好几次打电话来叫我回去算了，可没创番事业赚点钱，我哪里有脸回去？”一边看着我吃片儿川，刘毅一边喃喃地说着。

　　吃完饭，打通用工单位的电话，我们乘坐公交车赶往笕桥。一路上，刘毅的话少了很多，我们唯一的交流是他问我有没有听到过这家厂，规模大不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双眼一直盯着窗外。

　　在笕桥一个加油站，我们等到了企业派来的接送车，只用了三四分钟就到了厂区。“看上去还不错。”刘毅说，以前他在永康当抛光工的时候，虽然收入还不错，但恶劣的环境对身体的影响很大，经常会头晕恶心，所以现在他也开始注意用人单位的环境。

　　“除了抛光，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技术证书？”“没了。”……简单的对话后，招聘小姐递过来一张应聘表格，刘毅笑着朝我扬了扬手中的表格，往面试的房间走去。

　　这场面试从下午2点15分持续到3点20分。 “你看，同意录取。”刘毅的脸上满是笑意。不过，我们的喜悦很快就被企业的招聘人员给冲淡了，他指着一行小字念给我们听：“等电话通知，一般2天之内我们会有消息的，如果没消息就表示没被录取。毕竟报考的人太多，我们需要选择。”

　　“还是没等到电话啊，看样子没什么戏了，我还是再到服务中心去转转吧。”第3天，我接到了刘毅的电话，电话中，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看样子，他还是挺在乎这份工作的。

　　为20元中介费较劲

　　3月3日傍晚5点，我又接到了刘毅的电话，“我被骗啦，明明广告上写的工资标准是试用期1000元，转正后1200元，结果转了两趟公交车跑过去，对方却说试用期800元，第二个月900元。我实在气不过！”原来，这次刘毅去的是一家汽车轮胎厂应聘当保安。听得出，他的确很生气。因为外来劳动力服务中心已关门，我跟他约好第二天早上在服务中心见面。

　　“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不守信用呢，太欺负人了！走，投诉去！”3月4日早上9点多，见到刘毅还没消气，拿着一家职介所开具的介绍信，他两手发抖。在服务中心的投诉管理处，职介所的老板娘掏出20元放在桌子上：“企业随意变更工资是他们的不对，你不能怪我的啊。算了算了，你这钱退给你。”“这钱先不退，我一定要讨个说法！”刘毅瞪圆了眼睛，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我交了20元钱，你就应该为我提供准确有效的信息，企业不对，你们也有责任！”这句话，让不少围观的民工叫好。

　　再次来到投诉管理科，我们正巧碰到了外来劳动力服务中心的向明华主任。向主任听完情况说明后，问刘毅有什么要求，刘毅想了想，说：“除去中介费，我去那家厂面试来回公交车总共花了8元钱。”“这个损失要由职业介绍所来承担，职业介绍所的确是有责任，不能光提供信息就完事。”向明华让这家职业介绍所的老板娘赔给刘毅30元钱，并提出让这家轮胎厂暂停招工，直至其负责人到外来劳动力服务中心来书面说明情况。

　　这样的处理结果让刘毅很满意。不过，在领取赔偿时，刘毅却执意把老板娘多给的2元钱退了回去。“我只要28元，我不是为了这点钱，我是觉得自己的权益应该得到尊重和保护。”刘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