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会民主党议员连日加紧活动，要求白宫高级官员接受质询，澄清他们在解职8名联邦检察官一事中发挥的作用。

　　民主党人压力之下，共和党人总统乔治·Ｗ·布什20日高调回应，拒绝让自己“手下人”在宣誓不提供虚假信息的情况下公开接受国会质询。

　　不足24小时以后，当地时间21日上午（北京时间21日晚间），国会众议院一个小组委员会以投票表决方式确定，授权可以向白宫官员发出传票，迫使对方接受质询。

　　民主党议员眼下还无意发出传票，但随时可以动用这一手段。

　　就此，白宫与国会、共和党总统与民主党议员之间对峙升级，一场摊牌正在酝酿之中。

　　罗夫成首选调查对象

　　白宫２０日派出现任总统法律顾问弗雷德·菲尔丁，与国会议员协商如何让白宫高级官员参加调查听证会，接受议员质询。

　　白宫方面开列一份准备接受质询的官员名单，包括负责政治事务的总统高级顾问卡尔·罗夫、前任总统法律顾问哈丽雅特·迈尔斯、现任副法律顾问威廉·凯利和政治顾问斯科特·詹宁斯。

　　美国国会民主党人的首选调查对象是罗夫。

　　罗夫与布什个人关系密切，参与策划和组织了布什首次参选总统和连任总统的竞选活动，只是在公开场合一直保持“低调”。

　　不过，几乎人所共知，罗夫在白宫扮演“智囊”角色，历年参与了各项重大政策制定。所以，他在美国各类媒体报道中有“布什的大脑”之称，一部以他为主题的纪录片带有“布什的大脑”之名。

　　罗夫之所以成为焦点，缘由是美国政府司法部去年解职８名联邦检察官之前，他至少参与了共和党人内部的相关讨论。

　　罗夫参与讨论，除了有一名当事人接受美国媒体记者采访时的回忆作为旁证，还有２００５年１月６日的一份电子邮件作为物证。

　　因此，且不说解职检察官本身是否有正当理由，在美国名义上立法、司法和行政“三权分立”体制之下，白宫方面涉嫌以行政干预司法。

　　更何况，内部文件揭示，司法部决定解职那８名联邦检察官时，判断他们的工作“业绩”之外，还考虑了他们对共和党人政府的“忠诚”和“支持”程度。

　　民主党人认为，白宫和司法部官员不满于一些检察官对共和党人“过于强硬”，对民主党人“不够强硬”；解职这些检察官的目的，是要让倾向于共和党的候选人“接手”。

　　党派之争，因此呈现胶着状态。

　　布什提出“前提条件”

　　提议让白宫官员接受质询之际，总统法律顾问菲尔丁２０日告诉议员们，质询将依照布什提出的前提条件举行。

　　菲尔丁就“前提条件”作出解释：质询在私下场合举行，不向公众公开，不做正式笔录，接受质询的官员们回答问题以前“无需宣誓”。

　　宣誓不提供虚假信息，即使是在美国国会举行的调查听证会上，也类似于证人在法庭上提供证词，违反誓言者将承担提供“伪证”的法律后果。

　　以本月６日结束的“情报门”庭审为例，副总统迪克·切尼的最亲密助手刘易斯·利比没有因为泄露一名中央情报局女特工的身份受指控，却因为提供伪证和不实陈述而遭定罪。

　　对白宫方面２０日的提议，民主党参议员查尔斯·舒默认定，“那就是只给我们以与他们（白宫官员）交谈的机会，而不是给予我们以追根究底的机会……照此推理，这项建议不失聪明”。

　　参议院民主党领袖哈里·里德的表态更为直白：白宫让官员们接受质询的用意，是想让国会听取“一堆各不相同的故事”，回避检察官遭解职的真相，而“国会和美国民众理应直截了当地获得答案”。

　　针对“布什的大脑”，里德说，“卡尔·罗夫如果打算陈述事实，那么，他应该像其他所有证人一样宣誓作证，没有任何理由感到害怕”。

　　主持参议院相关调查的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民主党人帕特里克·莱希正式作出答复：“我不接受他（布什）的提议。这对参议院决定如何展开调查或者如何判断调查结果既没有建设性意义，也没有任何帮助。”

　　莱希强调，“提供证词就应留下笔录，宣读誓言。那才是真正承担责任应有的模式”。

　　依照民主党议员们的想法，白宫官员们应该面对电视摄像镜头以及美国电视观众回答提问。

　　白宫与国会民主党议员们交锋之际，国会共和党议员们几乎无人敢于公开为白宫辩护。美国政界和舆论几乎一面倒，同声批评白宫官员和司法部长阿尔韦托·冈萨雷斯，尤其要求后者主动辞职。

　　布什无意退缩或妥协

　　得知自己的提议遭到回绝，布什２０日下午发表一篇声明，发誓不惜诉诸法庭，由他亲自出面，挫败民主党人以质询方式“让白宫成员示众，谋求在政治上得分”的企图。

　　布什说，民主党人的图谋类似于“钓鱼”。

　　“毫无疑问，”他说：“我希望民主党人不要选择那么做。”布什认为，由他提议让白宫官员接受国会质询已经是没有先例的举动，是让国会获取所有信息的合理方式。

　　“如果民主党人真想推进调查，收集真实信息，”他说：“他们应该接受我的提议……如果存有谋求在政治上得分的企图，那么，回绝这项合理建议将让美国民众真正看清症结所在。”

　　他坚持认为，白宫官员在解职检察官一事中没有做出不当举动。

　　至于不想让白宫官员在宣誓情况下公开接受质询，也不想留下笔录，布什说，那是因为担心，如果让作为立法机构的国会介入作为行政机构的白宫事务，可能会开创先例，破坏“三权分立”原则，弱化总统权力。

　　布什在电视摄像镜头前发表这篇声明，实时向美国观众转播。

　　从回应国会拒绝提议的速度、方式和表述判断，布什决心已下，无意退缩或妥协。

　　不过，对于已遭解职的检察官，他放低调门：“虽然我坚定支持司法部长（冈萨雷斯）作出的（解职）决定，认为他的举动适当，我还是对你们辞职成为一起在公众面前展示的闹剧感到遗憾。”

　　实际上，先于布什这番宽慰，作为直接当事人的冈萨雷斯已口头致歉。

　　但是，遭解职的前任联邦检察官戴维·伊格莱西亚斯２０日在《纽约时报》言论版发表文章说：“只有司法部以书面方式收回对我业绩作出的（不利）评价，才能了结与我相关的问题。”

　　参议院民主党领袖里德２１日公开预言：冈萨雷斯“是历史（人物），他没有办法（在政坛上继续）存活下去。”

　　国会拟传讯白宫官员

　　众议院司法小组委员会美国东部时间２１日上午１０时１５分（北京时间２１日晚１０时１５分）举行听证会，将近３０分钟后表决确定，授权向罗夫等白宫官员发出传票。

　　这意味着，如果罗夫等白宫官员拒绝按照国会设定的条件接受质询，众议院可以动用司法手段，强制他们到场。

　　按照日程设定，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定于一天后就相同授权举行表决。

　　尽管无意现在就向白宫官员发出传票，但是，授权在手，众议院司法小组委员会主席、民主党议员约翰·科尼尔斯和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莱希随时可以动用这一手段。

　　白宫发言人托尼·斯诺随后告诉记者，白宫没有妥协的想法，布什的提议是最终决定，但并非不可以撤回。“如果他们（民主党议员）发出传票，好吧，那项提议将予撤销。”

　　夹在白宫与民主党人之间，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共和党成员阿伦·斯佩克特２１日说，他打算加入民主党议员的行列，投票赞成授权传讯白宫官员，但提议与白宫方面交涉，双方各作退让，避免动用传票。

　　斯佩克特２１日晚间散发一份建议，一方面限制众议院和参议院参加质询的议员人数，同时允许白宫官员回答提问以前无须宣誓，另一方面则要求对质询内容留下笔录。另外，他本人“强烈倾向于”质询过程向媒体公开。

　　双方对峙，看似程序之争，其实涉及质询内容以及公众形象等实质内容。

　　如果无须宣誓，接受质询者或许不必担心因为撒谎而承担后果；如果没有笔录，接受质询者或许可以少一些禁忌，尤其少一些对自己前后说法是否一致的考虑；如果闭门质询，接受质询者或许可以拒绝回答提问而无须担心遭受舆论谴责。

　　民主党意在夺回白宫

　　国会如此挑战白宫，是去年１１月国会中期选举的结果使然。民主党人一举在参议院和众议院同时占据多数席位，扭转了共和党人既占据白宫又控制国会的局面。

　　美联社记者劳里·凯尔曼形象地比喻说，国会与白宫之间时下犹如两人之间四目对峙，双方如果都坚持“不眨眼”，那么，这场纷争可能诉诸法庭，甚至可能最终不得不由最高法院作出裁决。

　　依照凯尔曼的判断，事态如果发展到那种地步，将会是一场混乱。

　　民主党人似乎决意“为难”罗夫，却未必真以罗夫为最终目标。罗夫身后是布什，而布什所处位置是白宫。

　　副总统办公室主任利比遭定罪，副总统切尼连带遭指责。

　　总统高级顾问罗夫如果在国会“丢脸”，总统布什难以保全脸面。

　　白宫官员信誉受损，意味着白宫信誉受损，也意味着共和党人信誉受损。

　　民主党人的着眼点，无疑是２００８年１１月总统选举，是离开８年之后夺回白宫。

　　徐勇（新华社供本报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