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桔

　　

　　虽然王朔屡称自己为49岁的“一老军人”，但，不要相信他，他绝对是一个25岁的超级酷哥，永远是。

　　经历了王朔的一场言语狂欢的极限轰炸，我听伤了耳朵。他用糙话、雅语、方言、古文和英语，从文史哲到自然、物理和宇宙，用最快的语速，挑最解恨的词语，用最匪夷所思的组合熔成的话语“岩浆”，像轰隆隆的战斗机成群结队地向听者俯冲。

　　王朔是个“语言超人”。

　　可惜仅用文字记录下他的话，流失了太多信息。他那样施施然地狂侃神聊，并不凄厉，反而有种奇特的暖调。有时，他只是不想落入俗套，所以剑走偏锋。这只是他，或者他们这一拨人的一种表达方式。

　　如果用“朔式语言”来给他的状态下个定义，那就是——他玩得严重认真。“玩”与“认真”均不可缺席。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玩转”这个世界的方式：他的冥思苦想，他的极限写作，他的争强斗狠，他的绝对与众不同……他首先要有水平，才能“玩转世界”。他绝对没病，因为他这么喜欢凑世俗的热闹。

　　作为采访者，我们两个女的坐在他的对面，通常我们只有听的份。当然，他说得那样可乐，比如说到恐龙同志灭绝时，“因为海水都蒸发了，天上下了一个月开水”，无法不令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听众的热烈反应，让语言大师王朔老师颇为满意，起码他认为我们是智力和幽默感都合格的人。

　　所以，当采访结束时，我们的关系如此良好，简直令人感动。

　　然而不要高兴太早了，采访王朔就像蹦极一样刺激。因为实在说不准，哪句话就会让他过敏。

　　当我笑着走到王朔身边，要求合影，他也春风满面地摆出合作的姿态。因为之前一张合影他表情严肃，所以，我嘀咕了一句：“王老师，你笑一……”“下”字还没出口，我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闻语，王朔猛然一迭连声地说：“我不笑！我就是不笑就是不笑！”完全是超级顽童的架势。一时间，大家都忍俊不禁，善意的笑声让空气都蒸腾了。但他兀自抱怨：“没有人可以摆布我！”够性格，虽然他“性格”得让我眼前金星乱冒。

　　合影拍完了，王朔老师还不依不饶地嗔怪道：“你又不是没有采访过我……”言下之意，我应该知道他的脾气的。转眼间，我觉得肠子打结，头上像卡通人物一样出现了很多道竖线……

　　我想，我对王老师犯了一个“用力过度”的毛病。我怎么能要求全国人民火热垂注的大师、牛人王朔老师笑呢？他敢情把我当成了《看上去很美》中像大灰狼一样的保育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