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去世前,我只在报纸上看到过一次关于他的文章,是在《北京青年报》上。直到他去世后,我才从媒体或朋友同事口中得知这个人的传奇,但我对他没什么太深的情结,贴在他身上的标签,对我也没什么触动,比如特立独行,我觉得也没什么,人就该特立独行,但对上世纪50年代生人来说可能要费一点劲,对我这个60年代的人来说不算什么。还比如说他的自由倾向,这种姿态谁都会有。如果单从标签上讲,他这两样对我都没有吸引力。
后来读王小波的作品,才慢慢明白,他之所以被后人推崇,一来是在那个年代背景,像他这样的人确实没有;二来是现今中国也没有出现过像他这样的人,作品魅力与人格魅力合二为一。但有时候我总怀疑,他身上的魅力是被放大出来的。
上周二《三联生活周刊》选题会,我们讨论封面故事,最初定的封面是话剧100年,可是在讨论这个选题的时候,却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但是文艺青年苗炜苗师傅仍坚持做话剧封面,所以选题会开得很长。
就在苗师傅上厕所的两分钟时间里,我们决定,封面做王小波。当苗师傅的屁股再次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发现我们讨论的话题已经变了。
其实,朱伟最了解王小波,但是他态度很暧昧,我们起哄说:您自己采访一下自己,做个鸟儿问答。朱伟趴在桌子上做害羞状,大概他不希望王小波的封面故事太带有个人色彩,所以他婉言谢绝了我们的邀请。而我们这次为了能把封面故事做好,动用了6个记者。
我们还是希望能做出一个更真实的王小波,把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写出来,他的个人命运其实跟他的作品在公众当中的影响是一个很大的反差,如果能把这个反差做出来,大概也就能知道这10年来王小波是如何被庸俗化和偶像化的。在一个大波横行的庸俗时期,小波肯定也难逃这种命运。
我觉得商业社会总是把一件事放大到无穷大,直到放大成马赛克的效果,让人看不出来为止,王小波也未能幸免。他去世后,知识界把他塑造成知识分子的形象代言人。的确,中国现行体制下的荒谬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但是这种塑造又恰恰体现出知识分子的群体软弱,这个标签贴在王小波身上,有点不对劲。王小波跟很多中国人一样,经历了荒谬的年代,找不出解决荒谬问题的办法,他出国后明白了很多,用幽默和风趣来描述这种荒诞,类似这样的人还有鲁迅和后期的李敖。
所以,我们这次做封面故事,还是希望能把王小波还原,那个方方面面都不顺的王小波,那个因为写作而变得痛苦无比的王小波,而不是被形而上、被夸大、被涂抹的五颜六色的王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