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白娘子、断桥、雷峰塔……杭州无法摆脱《白蛇传》的文化烙印。近日，由著名作家李锐、蒋韵夫妇联袂创作的“重述神话中国卷之三”《人间——重述白蛇传》火热出炉，在作者笔下，它由爱情故事变成人性故事，引发了先睹为快的读者们的问号。

　　在《人间》中，杭州人熟悉的情节出现了某些重大的转变：许仙被白娘子的深情感动，带其逃遁入深山，并生下半人半妖的儿子粉孩儿。但是那里的山民好食蛇肉，引来群蛇报复，人蛇大战，而后疫病流传。白娘子被山民要求用自己的血来救人，而当她把所有山民都拯救之后，山民仍然视其为妖孽而联合法海将小青、白娘子杀害，但是法海悄悄地放过了许仙及其儿子……

　　很多读者都对新版的《白蛇传》的情节感到困惑，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为何变得如此惨烈呢？作者这样设计情节有着怎样的深意？昨日，本报记者连线采访了作家李锐先生，解读新版《白蛇传》的内核。

　　神话是人对宇宙秩序的认识

　　记者：你认为“重述童话”计划的意义是什么？

　　李锐：从事创作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个心愿，希望中国千年文化传统变成当下写作的源头模式。这个计划本身很有想象力。世界各国的神话是全人类的珍贵财富，是人类对宇宙秩序的认识，是对人类世界的一种安排，是对人自己的一种表达。“重述神话”重要在于“重新叙述”，而不在复述。

　　记者：这是第一次你与夫人蒋韵合作，小说中哪些地方是她的手笔呢？合作创作的最大魅力是什么？

　　李锐：我们两个都各自写了几十年了，也形成了各自的风格。合作最大魅力是能将两人的长处结合起来。这一过程也是磨合的过程，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用词，都要互相参照，达成一致。这部小说改了好几稿，是一个不断修改的过程。但也很难清晰地说哪一段是谁写的，已经水乳交融了，她（蒋韵）写得挺多的。

　　记者：《人间》这个题目是否别有深意？

　　李锐：神话的创作者、讲述者和倾听者都是人，《人间》这个题目是更想强调对于人、人性和人类困境的一种表达。

　　人类对异类的排斥是根本矛盾

　　记者：在构思时，怎样考虑对传统主题的继承、突破和超越？《人间》主题比原先深入，是否围绕人与妖、正与邪的悖论展开？为何从人与妖这样的对立入手？

　　李锐：到《三言两拍》中《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白娘子的传说才基本定型。这个小说的主题很明显，惩恶扬善、因果报应，妖一直作为恶的一面。到了戏剧《白蛇传》，更着重讲述白娘子的爱情悲剧，更强调白娘子人的一面。

　　我们重述这个神话，当然不能重复。我们构思写一个异类，这还没被强调过，写人类对异类的排斥，是一种根本性的矛盾，因而带给人类困境和对立。在人类的文明史上，人因为身份的不同而遭到排斥，是屡见不鲜的。从这个主题切入，也与当下的现实相联。

　　通过写人对异类的排斥，表现一种善恶、生死的尖锐对立，试图挖掘人性的深度——人的善可以到什么程度，恶可以到什么程度。

　　当涉及终极关怀和人类处境，我们试图超越，试图融入东方的“文化精神”，比如我们曾经将佛教作为思考人性的一种思想资源。

　　记者：故事里新增了很多人物，比如亦人亦妖的粉孩儿、只会笑的“笑人”香柳娘等，他们的寓意是什么？他们是否代表了现实生活中人的某种缺陷？

　　李锐：粉孩儿是白娘子和许仙的儿子，在我们的小说中，他即是人又是蛇，是一种象征，是矛盾的集合体，也意味者对人与妖的超越。不是简单的黑与白、善与恶，有了人性的复杂性，才有了人性的深度。

　　小百花“白娘子”担心：唯美被扭曲了？

　　李锐、蒋韵合写的新版《白蛇传》——《人间》能否得到读者的接受和认可呢？昨日，小百花越剧团饰演“白娘子”的演员周艳说，《人间》的作者立场、视点都与传统的《白蛇传》不同，可以说是以人蛇的故事，写人性的丑恶，也是一种思路。但是，她担心这样的情节设计，会把人性丑恶的一面夸大，并且扭曲传统唯美的《白蛇传》。

　　周艳曾经出演50多场《白蛇传》的折子戏，对《白蛇传》这样一部唯美的爱情传奇充满了感情。她说，白娘子是一个唯美、善良的蛇仙，她对爱情很执着，对人很善良，对人类不构成威胁，是人类的朋友。白蛇是憧憬人类的真爱和七情六欲，才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去感受人间的真情的。

　　“《人间》新增的情节，描述了人类的排异，表现了人性的自私、功利和唯我独尊。”周艳说，“当然这样写也没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我有点担心它对传统白蛇故事的扭曲，是否将人性的丑恶面夸大了？”

　　本报记者 陈 桔